午后的这条路上,学生拿着课本来来往往,单车穿行其中。有西装笔挺的大四生从礼堂走出来,低头看着手中将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缩略成薄薄纸张的履历;有拿着课本往教学楼走的学生;也有穿着军训服,成群从操场回来的新生,摇晃的汽水里冒出的是一腔对大学美好生活的希翼。
这里面,不乏富家子弟,也不缺寒窗苦读数年才踏入大都市的少年。
当然,还有另一种人。
无论是学业的繁重,还是生活的心酸酿成的苦楚都无法浇灌到他们身上,他们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生无需为任何事忧愁。譬如,梁恪言。
而柳絮宁又是其中特例,凭借已故的江虹绫,蹭到了点金汤匙的余光。
人生没有意义,出身富贵就是惊喜。像她这种“半路出生”的也算。
柳絮宁动了动自己的脚踝,慢慢往梁恪言的方向走。
怎么就回国了呢?真令人心烦。
还是烦
视线里,白衬衫的纹理随距离缩短越来越清晰。
“哥。”
梁恪言嗯了声。
柳絮宁问:“爷爷回去了吗?”
依旧是那个简单的“嗯”字。
可有可无的客套话结束了。
柳絮宁低头看着路边的杂草,右脚脚踝动了动。
她站在梁恪言面前,因为从小练舞的缘故,肩背挺得笔直。炙热的阳光烘得她双颊微红,饱满的额头和小巧鼻尖上冒着细汗。
两手背在身后,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都显露出拘谨。
梁恪言看她一眼:“回家吃饭。”
柳絮宁猛然抬头,眼里划过一丝没有掩藏好的抗拒:“我要参加晚上的迎新晚会,今天住学校。”
梁恪言忽略那分抗拒,目光笔直落在她脚踝处:“这样也能跳舞吗?”
柳絮宁没声了。
沉默的空隙里,梁恪言打开门,手肘撑着车门沿,另一只手的手指屈起,缓慢敲了敲门顶提醒。
柳絮宁低头,坐进副驾驶。
车往青大西门口开。
彼时那女生正和室友手挽手朝寝室走,一瞥眼瞧见坐在副驾驶的柳絮宁,又看了眼车牌,就是梁恪言的无疑。
“那不是视传一班的柳絮宁吗,她为什么……”女生疑惑。
室友回答得随意:“梁锐言的妹妹,可不就是梁恪言的妹妹吗,搭一下车无可厚非。”
“他们看着也不像兄妹。”
室友笑带深意:“他们家的事情,哪里说得清楚哦。”
自古以来,豪门秘辛总是令人费解。比如,居然真的会有位高权重的男人愿意收养初恋与其他男人的孩子,并视如己出。
车外街景流转。柳絮宁坐在车内,和舞蹈队队长讲明了自己脚崴的事情,队长让她好好休息,她的位置会由替补替上。她随后又和胡盼盼说今晚不住寝室。
发完消息,手机恰好没电,自动关机。
柳絮宁心中懊恼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不充满电再出门,手指在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上乱敲。
还没到下班的高峰期,跨海大桥上却开始拥挤。
梁恪言摁下车窗,指尖点着方向盘,偶尔看她一眼。
皮肤白,侧脸上的绒毛似飘落下来的柳絮,脸型弧度流畅,鼻梁瘦而窄,深色的瞳孔被斜射进来的夕阳染成茶色。
她突然抬手,抓了抓自己左侧的碎发。手臂顺理成章地遮挡住他观察她的视线。
梁恪言看见她左手上的手串,想起自家弟弟手上也有一串,戴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