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级台阶,钟衍堪堪走了两步脚下就开始发软。贺泊尧知道他腿上没力气,凑过来挽起袖口:“阿衍,我帮你。”不待人拒绝就揽着腿窝一把将人抱起,怕癫着钟衍,脚步尽量放轻,沿着环形阶梯下到一楼。为了给钟衍补充体力,厨子熬的大多是甜粥,配菜都是诸如虾和海参一类高蛋白的东西。怕人吃着腻,递来的水里还特意加了柠檬。贺泊尧坐在钟衍身边,先是帮他夹菜,怕一楼寒气浸得他着了凉,又急忙吩咐佣人拿自己的外套过来,给人披到肩上。折腾了一晚上莘辰现在也饿了,索性坐到钟衍对面跟着他一起吃。屁股刚挨到椅子,就听见对面一道声音半哄着说:“阿衍,虾放凉就该腥了,尝一口吧。”莘辰见到他这副极力讨好的样子只感觉陌生,静静看着,嗤了一声。什么东西再腥、还能腥得过你贺泊尧给的棒棒糖?为了调节气氛,故意把筷子抻过去:“来来来,咱衍少爷不吃我吃,给我。”这虾是贺泊尧亲手剥了壳给人放碗里的,哪能被莘辰轻而易举占了便宜?闻言抬手将对方挡住,一个眼神瞪了回来。莘辰撂下筷子,双臂环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眸中流露出不屑。贺泊尧这人说来也奇怪,在床上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提上裤子又宝贝疙瘩似地宠着。从刚才钟衍踏出卧室门的那一刻开始,就见他前前后后忙个不停,可人家钟衍搭理他不?钟衍越是不理他,他越是巴巴往上贴,钟衍看他的眼神越冷,这人越是来劲——活脱脱跟个抖似的。莘辰正腹诽得起劲,转眼一看,佣人们又端了几样菜上来。看钟衍方才的粥没喝上几口,忠叔吩咐厨子撤掉粥碗,把汤盅换了上来。钟衍肚子虽然饿,但真叫他吃也吃不了多少。全程垂着眼皮坐在位子上,捏着勺子慢吞吞把菜往嘴里送,吃相看着就不香,连带着莘辰也没什么食欲了。至于方才端上来的汤,完全是一口没动。主家用餐时,下人们是不可以插话的,但忠叔不一样。“这汤可是上好的补汤。”人说着欠身在钟衍耳边叮嘱:“食材都是连夜从极地空运过来的,其他的也就罢了,这个倒掉、那就真的可惜了……”一听说是极地运过来的,莘辰眼睛亮了亮,本着不能让那些珍奇物种白白牺牲的原则,连忙拾起汤匙去盛汤。顺手给贺泊尧也递过去一碗:“别浪费,你也喝。”神情带着调侃:“瞧你一天天的,比联盟总理都忙,我真怕你哪天把自己身子折腾虚了。”“补补,没坏处。”-钟衍用完餐上楼躺了会儿,逐渐不那么困了。调整睡姿手伸到了枕头底下,猝不及防,又摸到几个小时前贺泊尧递给他的那把枪。尽管出入都有保镖跟着,贺泊尧身上还是常年带着这玩意儿,睡觉的时候就放在枕头底下。别人不说,单是自己,但凡心狠一点,随时都能送他去见他已故的太姥姥。但贺泊尧似乎从未有过此种顾虑,躺在自己身边,入睡比自己都早。钟衍只知道贺家做的是船运生意,曾经问过贺泊尧还跟什么人打交道。
贺泊尧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现在南北局势不太平,他带着枪,只是为了防身罢了。钟衍轻笑——哄谁呢?你贺泊尧若真是活得清白坦荡,哪里需要这么小心谨慎,四处提防?贺家若只和正经生意人打交道,当年又哪里来的仇家,去绑架你一个十几岁还未涉事的alpha?身后人紧紧拥上来,钟衍习惯性闭了眼。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贺泊尧将他身上的灼热传递过来。他的皮肤很烫,反应不太正常,像发烧了一样。钟衍秉着呼吸,默默留心他的下一步动作,半晌后,人竟是主动松开了自己。贺泊尧心口烧得厉害,那种全身血液往一处汇聚的感觉太过熟悉,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被下了药。可转念一想,除了在莘辰的鼓动下多喝了几碗汤,自己也没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一开始是怕自己翻身吵醒了钟衍,所以刻意远离。辗转半天,最后还是没抵住诱惑,又凑过去将人抱住,把头埋在令自己流连的颈间,深吸了几口馨香。钟衍的睫毛轻颤着,贺泊尧这才发现人并没有睡。少时的钟衍还不像现在这般瘦弱,初夏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映出一双明动而热烈的眸子,即使被晒黑了,也依旧是活泼健康的。后来到了贺家,他农活干得少了,皮肤也跟着白起来。可不知为什么,自己明明很用心地在养他,他却变得越来越瘦。比起普通beta,他虚弱得更像个不堪一击的oga。但人,还是好看的。“阿衍,你好美。”谁会用“美”这个字来形容一个男孩子?可在他心里,钟衍就偏偏合适。感受到alpha身体上的变化,钟衍终是无法再安心躺着,避开人灼烧的视线,手肘支着、欲起身坐起来。贺泊尧像是渴得快要受不住了,高大的身躯死死压住钟衍不叫人动弹,肤感间细腻的摩擦可以缓解不适,但并不能根治。水……他需要更多的水。alpha意识短暂从脑海中抽离,遵循本能朝面前的软唇吻下去。耳边一声巨响,却将他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钟衍敲碎床头柜边的水杯,手中紧握着一片玻璃碎片,目光决绝,抵在他自己脖颈的动脉上。“贺泊尧,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扎进去,死在你床上。”“一起痛苦地活着”家里不留隔夜的饭,botto去了莘医生那儿,昨晚剩下那些食物,忠叔最后全叫人给倒了。忠叔询问贺泊尧晚餐回不回来吃,彼时人正站在镜前打领带。昨晚冲了冷水澡又在书房睡了一晚,幸而alpha抵抗力强,不然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准要感冒。提起晚餐,贺泊尧手边的动作顿了顿,忽然说:“家里的饭阿衍好像吃不太惯,多请几个厨子,分菜系口味多换些花样。”“你在旁边注意观察,看他哪种吃得多一点,让那个厨子以后专门负责他的饮食。”忠叔应下,替他从柜子里取了风衣,目送人离开。贺泊尧本来已经出门,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往楼上主卧瞧了眼。默了默,交待身边人,以后进屋无论给钟衍端水还是送牛奶,容器全都换成塑料的。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