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似乎也越来越冷,屋外寒风凛冽,冷气刺骨。
大杂院里,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姜慧的丈夫,蔡德广也下班回来了。
只见一个高高瘦瘦极具书生?气质的中年男人,拎着人造皮革包,梳着背头,戴着厚厚镜片的细框眼镜,从大门口?慢悠悠地进了大杂院。
姜湘见了他,终于肯从房间里出来,捏着嗓子咳咳两声,扬起笑?容朗朗喊了一句:“姑父!好久不见!”
乍然听?到这一声,蔡德广微微一愣,扶了扶自己的细框眼镜,望向姜湘的目光仿佛难以置信:“姜湘?”
“哎姑父,是我啊。”
“你、你不是下乡了吗?”
“这不是回来了嘛。”姜湘施施然说道?。
“你怎么能回来——”话说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妥,急忙改口?道?:“我不是说你不能回来,我是说,那生?产队怎么肯放你回来的?”
啊呸!
姜湘就知道?她这个姑父盼着她一辈子回不来呢!
要说蔡德广的本性有多坏,倒也没有无可救药,他和姜慧一样,从前都是家大业大的富二代。
可是蔡德广比姜慧倒霉,他家很?早就破产家道?中落了,后?来和姜慧看对眼,索性豁出面子,去?姜家当上门女婿了。
当年姜慧结婚时,姜爷爷姜奶奶给了她一套四合院,还有两间铺子,谁知后?来都叫蔡德广做生?意陆陆续续败光了。
小时候的姜湘得知此事,私底下给他起了个外号:菜得广。
原因?无他,她这姑父,是名副其实的菜。
建国前时局不稳,到处都在打仗,这样的背景下还要开店做生?意,还是卖唱片的店,你不赔钱谁赔钱!
硬要折腾,把?老?婆家底给败光了!住的四合院都得卖掉还债!
所以姜慧不得已,厚着脸皮扯着丈夫和一双儿女,灰溜溜回了花园洋房和自己爹妈一块住。
那时是建国前,姜爷爷刚刚去?世,姜奶奶受不住噩耗,很?快也倒下了。
姜湘寸步不离守在奶奶的病床边,看着姜慧给奶奶一勺一勺喂米粥。
那时候她当真?觉得姜慧是个好姑姑,孝顺,温柔,又?知性大方,奶奶去?世前,姜慧从未当着她妈的面苛待姜湘。
奶奶一走,姜慧就变了脸。
姜湘那时被她苛待地可怜巴巴,但她的日子还能有点希望,那希望就是蔡德广给的。
小时候姜湘没少从他手里搜刮零花钱。那时蔡德广还有一些良心,见姜慧苛待她,私底下给她塞一两块钱,让她别和姜慧闹,也别和姜慧吵,拿着钱去?远一些的百货商店买糖吃。
姜湘念着他这一丁点的好,勉强和他有些交情。
可她越大越花钱,特别是读书上学要学费,蔡德广的工资就那么多,供全家人吃穿用,供自己两个孩子上学都不够花,还得额外供一个姜湘!
姜湘差点连初中都没上成。
她哭天抹泪闹了一通,特别是抓着蔡德广,口?口?声声说姜家还有剩的不少家底,姑姑一定是藏私了!
奶奶有一箱小黄鱼,她看见过?,以前在柜子底下藏着,后?来就莫名其妙不见了。
给谁了,能给谁。
小黄鱼呢!金的!一大箱呢!那得多少钱啊!
姜湘说的话句句都让人心惊肉跳,蔡德广不敢再让她闹腾下去?,只能咬咬牙让姜湘也继续上着学。
姜湘估摸着当初的那箱小黄鱼,应该让她姑父拿出去?几根换了钱,所以后?来才能供得起三个孩子读书。
否则真?靠她姑父在新华印刷一厂那点固定工资,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蔡德广还有一个特别走运的地方,那就是工作!他几次三番做生?意败光家底,最?后?认了命,滚去?给印刷厂打工去?了。
印刷厂当时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厂,正招工,还是急招,蔡德广读过?书有文化,又?写得一手好字,当时招工的领导看中了他会写文章,就招进来了。
谁能想到建国以后?,这个小小的印刷厂竟然被国营收编合并,19年至今晓说裙81四81696伞,历史众多欢迎加入又?经历了一连串的整改,从此一跃成为长川市新华印刷一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