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洲没敢和她对视,生怕自己压抑不住浓烈的情绪让她发现异常,他眼睫低垂,继续吃起了自己的烧饼。
不一会儿,姜湘也低下了头啃烧饼。
但两人之间始终是沉默的。
吃完了烧饼,姜湘拿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巾,也就是手帕,擦擦嘴擦擦手,最后再把手帕折成小小一叠,下次再用。
等下了火车回到家,再勤快地把手帕拿出来洗一洗,晾干了还能用!
要问她为什么不用纸巾擦嘴?说起来都心酸。
这年头的纸巾,那不叫抽纸,也不叫卷纸!那是裁成一刀一刀的一沓纸,量词是刀,不是盒,也不是个。
我们通常说一盒抽纸,一卷纸。
但五六十年代的说法,是一刀纸……
一刀纸通常有不同的厚度,层层叠叠摞一沓,大小呢基本上就是两个巴掌大,但这尺寸和厚度都不固定,全国各地各有差异,端看当地的造纸厂造什么样规格的草纸。
有粗糙到刮擦皮肤的黄色草纸,很便宜,通常一角钱一大捆,也就是一大刀。
也有软和一些的柔软纸巾,颜色偏白,观感上看起来好一些,那价钱就贵,两角钱一刀。
但无论是什么纸,日常生活用起来消耗得快,也就意味着需要一直花钱买。
贵就一个字,无需多说。
具体怎么描述呢,比如上厕所擦屁股的纸…………红河湾生产大队的集体厕所,都在厕所土墙上挖了七七八八个小孔,塞许多玉米秸秆或者高粱秸秆,那就是社员们上厕所擦屁股的“纸”。
遇上不讲究邋遢的小孩,直接在地上捡两块土坷垃,随便擦一擦完事。
天知道姜湘两年前下乡,第一次去到红河湾大队集体公厕时受到的惊吓和震惊。
她含着泪颤巍巍从集体厕所出来,进城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买草纸,月月都要买,坚决不能忘了买。
上厕所记得带纸,是她最后的倔强。
那么城里人擦屁股就能舍得用草纸了吗?
是有的,讲究一点的人家也会和姜湘一般,月月买一大刀草纸,用完了再买。
有些城里人比如机关干部,甚至会用空香烟盒或者办公用的废纸orz
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家,用的是旧报纸。
不得不说这年头旧报纸的用处真多,能糊墙糊窗户,能引火烧柴烧煤球,甚至能擦屁股……
姜湘无比庆幸自己不至于落魄到用不起草纸,她以前跟着姑姑姜慧生活,姜慧爱干净,以前是富家千金,落魄了过起了穷日子也舍得买草纸,不至于让全家人拿旧报纸擦——不行,不能再想下去!
多说无用,那毕竟都是从前的光景了。
自打姜湘下了乡,除了肯倔强地给自己买草纸,平日里出门在外擦嘴擦手,她为省钱,退而求其次开始用起了手帕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