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昨天半夜跑下去着凉了,又彻夜未眠,她身体越发不舒服,蜷缩在被子里,一阵一阵发冷,头也晕乎乎的,眼皮死沉,却怎么都睡不着。
应该是病了,她虚软地抬起胳膊,手背贴在自己脑门,感觉不出烫不烫,只好给吴玥玥打电话,麻烦她拿一直体温计来。
很快,吴玥玥带着体温计上楼,量完发现是高烧,赶紧给沈令仪找退烧药。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呢?也没着凉呀……”吴玥玥想着,昨天下午到现在,她一直在屋里待着,屋里暖气很足,怎么都不会凉到。
沈令仪没说自己半夜出去过,在院子里还待了挺久。
吴玥玥自责起来:“是不是昨天中午去接你,出来时着凉了?哎,我也真是,你都说不舒服不想出门,我还应拉着你。对不起啊令仪,我——”
“不是你的错,我……”沈令仪虚弱地摇了摇头,不愿再说下去。
吴玥玥仍是自责,把药和温水递给她,愧疚道:“吃了药赶紧睡一觉,睡眠能帮助身体自愈,千万要好好休息。”
沈令仪就着温水把药吃下去,又喝了大半杯水,躺下后,吴玥玥替她盖好被子,离开房间,轻轻关上门。
药效发挥作用,沈令仪终于来了困意,打完一个哈欠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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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寒冷挡不住人们凑热闹的心,缤纷绚烂的烟火表演,喧嚣吵嚷的新年倒计时——这些都与周光彦无关。
他静静待在酒店里,对着笔记本屏幕,工作到眼皮发酸才停下来休息。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他躺在床上,心里想。
张进白天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只当没看到。
后来张进又发消息问他确定不过来跨年吗,隔了很久他才回复说太忙了没时间。
直到睡觉前,周光彦才再次拿起手机,看见张进最后那条消息。
周光彦想了想,兴许她半夜下来看雪人也说不定,搞不好就是那会儿着凉的。
他回道:
张进好半天才回:
周光彦避而不答:
他不知道自己这算放下还是没放下,但很清楚,其实心里一直都有她。
过了会儿张进也回他一个,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酒店的床很软,被子轻薄而舒适,周光彦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他很想问问沈令仪,难不难受,吃完药好些了么,又觉得这都是废话,自己这两句不值钱的关心,还比不上药有作用。
迷迷糊糊不知几点才睡去。
周光彦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变成雪人,一动不动伫立在张进家院子里。
半夜,他看见沈令仪朝自己走来,弯腰读便笺纸上的字,又愣愣看着自己,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离开。
白天他再没看见她下来,那屋的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不像晚上那样开着——晚上他还能隔着窗户眺望。
后来不知怎么,她一直没来院子里。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气温升高,他感觉自己一点点在融化,心里那个急呀,只想快点见到她。
可她总是不来。
他又急又难过,看着脚下越来越多的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流的泪。
再后来他就化了。
化成一滩水。
围巾早已被张进收回去,院子里只剩一滩水,两颗黑黑的巧克力豆,还有一根蔫了吧唧的胡萝卜。
他终于等到了沈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