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桑宁宁,日色照耀在他的脸上,非但没有让他更加明亮,反倒让一旁树林的阴影落下,明明灭灭地摇动着,模糊了他的五官,连眼下的泪痣都变得浅淡,更让人窥不清他的神情。
明明容诀今日并未如先前几次那样打扮隆重,只是普通的蓝白素衣,可此时此刻,桑宁宁觉得他比任何一刻都更加出挑。
“小师妹要记得此刻的心境。”
传入耳畔的声线轻柔,似是即将冻结成冰的溪水,轻轻一碰,便会悉数破碎。
“欲速则不达,习剑也一样。倘若小师妹仅凭一腔孤勇出剑,或许可胜,但也是惨胜,伤人伤己罢了。”
桑宁宁咬着糖饼的动作慢了下来。
“伤人伤己……”桑宁宁重复了一遍,“这是大师兄那日阻止我与桑云惜比剑的理由?”
见她困惑,容诀莞尔。
他轻轻摇了摇头,头上束发的飘带绕到了肩上:“前两个字可以放轻,后两个字应当更加重些。”
放轻。
加重。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桑宁宁稍愣。
她从小到大,只要有桑云惜在场,她便几乎从未受过旁人的偏爱。故而此时此刻,桑宁宁甚至来不及欣喜,而是先疑心自己会错了意,但看着容诀弯起的眼眸,她却又莫名其妙的不愿再问。
没关系。
桑宁宁在心中对自己道。
就这一次。
错就错了,反正也没人会知道。
反正……反正桑云惜也抢了她那么多东西,就算这次她会错了意,也、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桑宁宁难得想这么多事,心绪起伏间,眼神也有片刻游移。
最后桑宁宁换了个话题:“大师兄,你知不知道,容长老叫我过去是为何事?他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剑给我?”
她其实看到了的。
明晟腰间配着的,正是那把被该给“簪玉容”魁首的玉皇剑。
容诀轻轻叹了口气,按住茶壶不让她拿起:“要叫师父。”
桑宁宁:“好——”她趁容诀不注意,飞快取走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又难得“上道”地给容诀也添了一些。
“所以大师兄觉得,会是何时?”
语气平淡,语速却有些快。
刚说“欲速则不达”,如今又急了起来。
容诀轻笑着摇摇头,端起茶杯,垂下眼看着那不可见底的茶水:“快了。”
他顿了一秒,迎上那双透亮的眼眸,再度弯了弯眉眼。
“很快。”
若他没猜错的话,容长老应当想要借此,送出那把玉容剑。
剑是好剑。
只是身负诅咒,极为不详。
——因为这把剑中有他的一截指骨,也曾刺穿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