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像话的是,反抗能力越来越强,不止一次与旧爱反目成仇。
然后,一座城、两座城,一个州,两个州。得非所愿愿非所得,小半壁江山到手,虽然事实上确实是“谈恋爱没谈成不得已拿到的”,但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以至于身在其中,也渐渐地,一点点地变了。当年,能够无底线纵容夏锦熏,也能徒劳地等傅朱赢和顾苏枋,可后来遇到卫留夷,他其实见势不对他就早早想跑了,只是不小心没有跑掉而已。
而眼下,再到洛南栀。
洛南栀从未曾做错任何事,可他竟无法控制地满脑子都是防备,那人不像邵霄凌一样傻乎乎,会真的欢迎他么?会不会觉得他功劳太高太得民心而心生防备?会不会正在盘算什么计谋把他挤出洛州?
一腔热忱的阿寒,好像再也回不来了。
明明还没死心,却又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了,变得异常清醒。
这种心灰意冷,大概就是他如今的心病。
不抱有幻想,才能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可不抱有幻想,那所有幻想的事情,就再没有一丝丝发生的可能性了。
这真是人生中的究极两难。他也想过很多办法,也想过找寻别的东西填补那空洞——比如教养可爱的小小少主。可看着邵霄凌和明月之间那样血缘相关的叔侄默契,他又知道自己永远插不进去。又比如以前,他也曾经想要说服自己,他有荀青尾和纪散宜其实就够了,有可以真心信任的朋友足矣。
可无奈,那俩又是恋人。
一边给他左拥右抱,一边人家俩暗戳戳甜甜蜜蜜,真好友每天给他扎刀。
以至于,如今人生在世,唯一真实的快乐……
是和燕王斗。
这也太悲惨了。
一阵大风,吹翻了他的兔兔伞。也吹得本就疲倦叹气淋得湿漉漉的月华城主躲到旁边一个回廊凉亭下避雨。
桂花糕凉了,他人也有点儿冷。
整个人团在凉亭角落修伞,正苦笑着修不好了,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这场大雨,有这般让兄台不悦?”
那人伸出手,指尖修长:“我本以为,这是一场知时节的好雨。”
“毕竟,秋雨过后,立刻种菘,应能长得很好。这样过冬时丰收储存,百姓一冬都不会忍饥挨饿。”
菘,南越这边叫大白菜。
北边才叫菘。
慕广寒有些恍惚,缓缓抬起眼去。
亭子明灭的红色灯笼,乌黑长发下,生生照映出一张长发遮面的花兔子脸,冲他露齿而笑。
那一瞬间月华城主毛骨悚然,还以为看到了西凉王。
但还好,这并不是他今日第一回被吓。
之前在市集上,他已至少看到了七八十来个“西凉王”——在玉秋祭上的扮装也是百姓们喜闻乐见的余兴节目,有人扮得很是拙劣,面粉糊在头上、兔子也没画对,身材也矮了些。但有的却是极逼真,以假乱真的银丝,精致的兔脸,就连金色卯辰戟也仿了个九成。
又身材高挑、器宇轩昂,往那一站,路过的人都赞“太像!”他家夫人就在旁边,全程抱着丈夫的手臂得意洋洋。
如今这个,也像,只是没染银发。
好在真正的西凉王无论如何都不该在此。此次西凉大败,那么多事,他得着回去处理……
正这么想着,慕广寒目光一滞。
只见雨丝落在那人手掌,他手指修长,分外好看。左手的食指、无名指,分别戴了两枚眼熟的戒指。
而之所以少了一枚,可能因为拇指的扳指,之前某日被人给摸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