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琰低头瞅了下我的手,面无表情地道:“为师有事。”君青琰的声音十分清冷,仿佛又回到了我与他初见时的那会,冷淡而疏离。我微微一怔,说道:“师父是不是生在阿妩的气?因为阿妩说师父吃味了?”印象中的的确确是从那一天开始,君青琰就变得有些不妥了。君青琰拉回自己的衣角,头微微一撇,说道:“不是,为师只是有事。夜深了,你回青玉宫吧。”我一提这话,君青琰的表情又立马就变了,尽管很细微,可是我却能看得一清二楚。果然是因为这句话。我没有再坚持,轻声说道:“师父送我回青玉宫吧,我偷偷跑出来的,若是皇兄知道我半夜跑来竹秀阁,明天一定饶不了我。”君青琰看了看我,似乎在犹豫。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唇一抿,直接转身,我连忙跟上。一路上君青琰用蛊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到青玉宫时,也用蛊控制住了秋桃与冬桃。我道:“明天阿妩想学蛊术。”君青琰说道:“好。”我松了口气,他应承了就是说明天不会消失得没影了。我推开房门,正要进去时,君青琰忽然轻咳了一声。我扭过头,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白釉瓷瓶。我微怔。君青琰看了眼我的额头,道:“擦一点,明天便能消肿。”君青琰离开后,蛊虫也失效了。秋桃诧异地看着我,说道:“公主怎么起来了?”我摇摇头,说道:“睡不着准备去外面走走,不过现在又有睡意了。”秋桃又道:“公主的额头……”我握紧手里的白釉瓷瓶,笑道:“不小心磕到了。”秋桃连忙道:“奴婢去寻消肿的药。”我道:“不用了,本宫找到了。”我回到榻上,旋开瓷瓶的木塞,闻到清香扑鼻的药味,之前沉重的心情蓦然变得好极了。我愈发觉得君青琰是在意我的。若只是寻常的师徒,即便徒儿无意间说了一句吃味这样的话,若是师父心中坦坦荡荡的,又岂会介怀?最多笑一笑便过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恐怕那一日我的无心之话正好识破了师父的内心,所以才有了这大半月以来的避而不见。师父越是逃避越是表情不对就越足以证明师父对我不仅仅是师徒之情,还有不一样的情愫。伤药擦在额头,冰冰凉凉的,我心底欢呼雀跃。我把玩着手中的白釉瓷瓶,越摸越是欢喜。蓦然,我注意到瓷瓶的底部有红色的小字。我瞅了瞅,是个“泰”字。我微怔,皇兄的年号是元生,官窑的瓷器下大多印的都是“元”字,且先帝的年号里也没有“泰”字,倘若是民窑出来的瓷器,底部印的也不只一个字。莫非是他国的瓷器?我又仔细打量了会手中的白釉小瓷瓶,也不像是新制,倒像是有些年代了。我想了想,还是明日去问问君青琰吧。未料到了我吃了药后,眼皮子开始往下掉。不过我还记得和君青琰的约定,唤来了冬桃,让她去竹秀阁给君青琰说一声。唉,这场病来得真不及时。难得我摸到了君青琰的一点心意,正准备再接再厉风寒就席卷而来。生病的滋味不好受,我默默地决定待康复后少吃些肉食,虽然我知道康复后肯定又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但人不都是这样么?入夜后,我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身旁有细微的呼吸声。宫里的宫人,尤其是我的贴身侍婢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呼吸声会刻意放轻,即便是寂静的夜里,我也几乎听不见她们的呼吸声。是以我可以判定身旁的人不是秋桃与冬桃。我艰难地睁开眼,见到眼前的人时,登时傻了眼。不过也是短短一瞬间,心中立马泛起了惊喜,脑袋似乎也没这么沉了。是君青琰。他微微诧异,面色有些僵硬:“醒了?”我道:“师父是来看阿妩吗?”我看了眼外面站得笔直的两道身影,忽然想起在福华寺里遇到君青琰的场景。那时我将他当成是采花贼,还使劲扇了他一巴掌。如今睁眼见到他,心底却是止不住地欢喜。君青琰咳了声,说道:“为师听说你感染了风寒,刚好顺路经过,所以来看看你。”我在心底偷笑。竹秀阁离青玉宫,简直是天南地北,何有顺路之言?更何况用蛊控制住我的两个侍婢,分明是有备而来。师父的嘴就是别扭。不过我不介意。我笑道:“阿妩只是感染风寒了,过几日便好。待风寒好后师父再教阿妩蛊术吧。”君青琰道:“好。”他转身离去时,我一个没忍住,抓住了君青琰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他回首,却没有缩回手。我道:“师……师父。”“嗯?”见到他转身的背影时,我下意识地便想抓住他,想和他再待多一会。可平日里能说得天花乱坠的我,此刻却词穷了。我讪讪地松开了,说道:“师父,夜里冷,你也多穿几件衣裳。”待君青琰离去后,我就恨不得把自己拍到榻下去,真真是愚笨死了。我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的风寒,未料吃了几日的药也没见好。太医颇为不解。皇兄也十分着急,喝斥了秋桃和冬桃两人好几回。皇兄离开青玉宫后,秋桃苦巴巴地道:“这几日公主也没去哪儿,怎么就受凉了?”我也不好告诉她们我曾经偷偷地溜出去过,只好当作没听到。幸好七八日后,我的风寒终于好了。秋桃与冬桃一副谢天谢地的模样,想来我这回的风寒将她们吓得不轻。看来以后还是得注意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