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口吻没有人会给出拒绝的答案吧?沈放舟有点手足无措,也许是对面人望过来的眼神含着一种叫她慌张的意味,所以沈放舟嗫喏几声,右手紧紧地抓着尽穹苍,像是想从剑柄上汲取一点足够她冷静的温度。过了很久很久——也许是半盏茶也许是半炷香,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谢归晚清楚地听见眼前人犹豫着抬起泛着少年般水润眸光的眼睛,然后,又点了点头。“好、好。”谢归晚自然而然地笑起来,像是一早便预料到了沈放舟不会给出第二种答案,于是向前倾身,是几乎要贴到某人眼睫的距离。她语气轻快:“那,谢谢你。”“不客气,也不要谢我,”沈放舟赶忙摇头。从来没有和谁离得这般近过,这个年纪的沈放舟活泼好动,除了和母亲师姐出门时假装乖巧,其余时间简直像一头压不住的小豹子。但问题是,呲牙咧嘴的豹子,也是没有遇见过被这样,像春风一样柔柔对待的时候的。对这些情恋之事的了解仅存于话本之上,所以谢归晚靠过来的瞬间,沈放舟脊背就下意识绷直想要后退,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前一秒刚答应人家愿意好好地试一试,后一秒就惊慌失措地退后,未免也太不给眼前人面子,也太容易伤她心了。毕竟——沈放舟试图说服自己,毕竟看起来,谢归晚好像很喜欢她。想到这儿,沈放舟赶快把脑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赶走,发问的口气很诚恳:“既然这样说好了,我究竟还需要做什么?”需要做的事都不能现在说。把某些不可言说的真实想法藏起来,谢归晚眨眨眼,决定还是多欣赏一会儿青涩好骗的舟舟,她语气很质朴,听起来都有一种很值得信赖的靠谱感:“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我想和你说话、我想和你待在一处时,请你不要下意识拒绝我。”“比如?”“比如现在——”谢归晚轻轻地握住沈放舟衣袖,大概因为两人离得太近的缘故,伸手时她很不小心地擦到了沈放舟的手腕。说时迟那时快,沈放舟嗖一下就把手缩回去,又因为意识到不好而嗖一下又把手伸回来。谢归晚假装没看到她的动作,仅是自顾自地牵着年轻的恋人,一本正经:“你这样陪着我,我就觉得很舒服。大概因为你的身躯是我用一魂三魄为本熔铸而成,我总觉得,我的魂伤都好了许多。”沈放舟眼前一亮,半是愧疚半是惊喜地点头应下。她握了握拳头表情很郑重:“那我——那我无事时都来陪着你。”本以为这话能让谢门主开心一些,沈放舟却见她摇了摇头,认真道:“不必如此,你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先前我说不要因为我们曾经的关系影响你的选择,现在亦是不要你答应我的请求便影响你自己的生活,闲暇之余你愿意来看看我、不躲我,我就很心满意足了。”“”天哪——沈放舟被这话砸得晕晕乎乎的,她无不感动地想:谢门主真是个好人呀。这句话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好人”会每日早晨来寻她,不像师姐师尊一样逼着她定要起床,只是放些吃食话本,怕她无聊。“好人”会毫无芥蒂地试吃她做出来有些露馅的小汤圆,还夸她手艺好,最后吃得连一点皮都不剩。“好人”还会指点她剑法,陪她偷偷溜进剑阁的书房,一边倚在书架上轻笑一边说她们曾经在这里共同读过哪几本有趣的志怪小说。沈放舟感动之余又不免有些愧疚,谢门主还是病人,自己怎么能这样麻烦她?所以在谢归晚抵唇轻咳,说自己要出一次远门很久不能来看她时,沈放舟毫不犹豫地就点点头说我陪你一起去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听见这句话的谢归晚迟疑重复道,眼眸中却闪出再不能遮住的轻快与高兴,沈放舟见她这副样子哪里还能说出半个不字,就赶快更用力地点点头说嗯,我想陪你。于是殷知慎就站在剑阁上风萧萧凄凉凉,一脸忧愁地望着两个远去的背影,哀哀地叹了口气。舟舟啊,你自己要咬钩,就不能怪别人救不了你了。其实严格来说,谢归晚如今已是半步真仙,待她调息好魂魄之伤,踏入真仙轻而易举。而沈放舟如今则可以用天地灵气锻造而成来形容了,也许等她想起往事、也许等她可以顺畅地握住剑柄,也就能成就真仙之境。至少无论如何,对于这两个人而言,御剑而去是堪称又快又方便的选择,再或者,乘阵而往也是妥帖舒适。只是无论如何,都实在论不到要乘马车翻山越岭寄宿酒家的程度的。但谢归晚没有提,但沈放舟也没有说。于是两人就这么晃晃悠悠溜溜达达,等边映雪差点以为出了什么事发信来问时,沈放舟和谢归晚才重新抵达了徽州关。天机门要迁到这里。两人住进了当初的府邸,一进门谢归晚却先在门口愣住,当初泡岭南凤凰香的那副茶具还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只是积了一层很厚的灰,像是被遗忘了很久。也确实很久了。沈放舟在门口等着谢归晚,等了好久都不见人进去,不禁疑惑催促道:“里面有什么不对吗?”“没什么。”谢归晚微微一笑,人在自己身边,如今还要想什么呢?她捏了个除尘决将这里打扫干净,便随手褪去了外衣。沈放舟很自然地就接过来,顺带和自己的青衫外袍一同收好。这处府邸不大,但再怎么小也至少有两间空屋,沈放舟却一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哪怕这屋里只一张床都毫无惧色,理直气壮地,她就翻身爬上床,伸个懒腰趴在谢归晚身边。这样子简直都像她们照看的那三只小猫了。谢归晚忍俊不禁,她伸手捏了捏沈放舟后脖颈,剑客就顺畅地侧过头去满脸享受。()
≈ap;ldo;你累了?≈ap;rdo;?本作者唐小海提醒您《中蛊后和病弱挚友he了》节?完整章节』()沈放舟懒懒地睁开半只眼睛:“没有,就是想这么躺一会儿。”她抬头随意地望了望天花板,忽然,脑海中就泛起熟悉的声音。“你没有按时喝药。”“舟舟——”下意识就打了个激灵,沈放舟马上坐起来:“等等门主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你想起来了?”“一点,”沈放舟皱眉,比了比指甲盖,“你是不是,是不是在这里骗过我?”谢归晚:“”想起来什么不好想起来这种东西。她轻咳两声:“没有,我怎么舍得骗你。说起来,你今日还想不想出门?徽州关如今的城主你曾认识,名叫宁如月。”前些年纣寒升至准仙,和扶鹤一起便将两界山的禁制除去了。这禁制不过是当年为了防止仙魔斗争太烈而出现的,如今两界重归与好便也没了存在的意义。如今的徽州关,倒更像是商都了。沈放舟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重新躺回去:“今天已经很晚了,明日再去打扰她罢。我倒是还想问问你,怎地忽然就想将天机门迁到这里?”“嗯,因为我现在实在不喜欢昆仑山这种地方,”谢归晚趁其不备薅了一把沈放舟的脑袋,假装没看到她的怒意,“更何况当初在昆仑山,是应天道所求。如今我不在乎它,大可将门址所迁旁处。”沈放舟哼了一声扯扯她袖子表很不满,人却还是很好奇:“可天机门不是说门中仅许收一名弟子?你难道要收徒?”“不,我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收徒之类的事情上。”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了,沈放舟听着听着,不知怎地心里就明亮起来。人却还故作不知,翻身蹭了蹭枕头明知故问:“那你想浪费在哪嘛”“所以我想的是将天机门迁移只此,门中书籍卦册全数开放。”谢归晚忍着笑清清嗓,假装没听到,看着沈放舟面上生出些不满,心里却格外舒服。她摸摸沈放舟的头免得人真的被气跑了,解释道:“无论是修士还是常人,对命轨之说仍抱有不必要的误解。甚至民间有人为孩子出生时辰东奔西走,我想,就不要再将天机门延续下去了,其中东西亦没什么需要隐藏的,广而告之,或许比我一个空壳门主更有积分用处。”“那还挺好——诶你别碰我!”知道了天机门迁移的原因,沈放舟就不愿理眼前这只狐狸了,她不满地把谢归晚的手推开,闭眼很不留情:“我要睡觉。”知道这是生了她的气,谢归晚靠过去笑吟吟的:“你不是不困吗?”沈放舟没好气道:“现在困了。”“生气了?”“才没有。”()“那你怎么不理我?”“我难道没和你说话吗?”沈放舟哼哼两声翻过身去,谢归晚挑眉笑笑,她顺势就握住小剑客的手:“真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舟舟?小昼?好歹理理我吧?”“”“睡着了?”还是没有回答。谢归晚就悠悠地叹口气,自怨自艾:“唉,罢了。从前还不是这副模样,也许是如今熟悉了便要嫌弃我,连句话也不想和我说了。”什么嫌弃!只以为她当了真,沈放舟急得赶快解释:“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话到半截却骤然止住了。谢归晚倏地翻身贴了过来,这个角度,简直能说她居高临下了她伸手撑在沈放舟腿侧,轻轻巧巧地就把人困在怀中。两人一时离得极近,发丝纠缠在一处,鼻尖几乎要蹭过鼻尖。沈放舟几乎不敢呼吸了,太近了吧?就算从前住一间旅店也没有像这样要贴上过谢归晚却含笑望来:“你方才,想说什么?”沈放舟磕磕绊绊:“我说我没有嫌弃过你。”“哦,这样。”谢归晚点点头若有所思,正当沈放舟要松一口气时,却见谢归晚轻轻地又往前靠了靠。沈放舟僵在原地。“既然你不嫌弃我——”谢归晚伸手轻轻地揉过沈放舟的唇瓣,看着局促的年轻恋人就眉眼含笑:“那你现在,有喜欢上我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