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楹都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记得这么清楚。哪有这么记仇的人。“隔这么远,你怎么连这个都瞧见的?”傅怀砚靠近她,只答道:“毕竟是孤好不容易哄回来的皇妹,孤现在自然得好好关切着些,怕被……旁人拐跑。”他靠得其实也不算是很近,但是他温热的呼吸却又一瞬间绕在了明楹的耳际。丝丝缕缕酥麻的感觉在这个时候顺游而上,明楹眼睫随着他说的话很轻地颤动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回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有这么容易就被拐跑的。”傅怀砚闷声笑了下,倒是没有再问这个,只是低了下声又问道:“那既然如此,皇妹说说,是孤好看,还是他好看?”以前也从来都没发现他有这么斤斤计较。明楹只看他,懒得回他这样的问题,小声道:“幼不幼稚啊你傅怀砚。”傅怀砚低眼看她,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稍稍抬唇一笑。“走吧。”明楹下意识以为是回到宫中去,“回宫吗?”傅怀砚拉着她,“皇妹去了就知晓了。”上京很大,此时正逢早春,街边坊市热闹得紧,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宅邸前面。明楹其实并没有想到,她下了马车,面前所在的地方,居然是明氏。庭外与她少年时的记忆别无二致,比起她上次前来参与伯母的寿宴时,大概是重新修葺过了一番,不少地方都已经与之前明楹之前来的时候出现了差别,而其中的一步一景都是按照从前明峥还在的时候布置的。可是这里,现在不是伯父一家所居的地方吗?明楹下意识回头看向傅怀砚。他今日犹如当年一般穿了一身玄衣,这样深重的颜色原本多少都会显得有几分老成,可是在他身上却又丝毫不显出沉闷,反而带出让人不可直视的昳丽,出挑至极。当初的景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重又浮现在明楹的眼前。宣和二十二年春,是日细雨如丝,连绵不绝。上京连着下了好多日的雨。出身显贵的太子殿下傅怀砚随显帝前来府中吊唁,身边的小内仕为他撑着伞,傅怀砚神色淡漠,步伐随意地踏过庭前的青石台阶,隔着朦胧的雨雾,遥遥地看她一眼。但也仅仅只是一眼,或许是怜悯,又或许心中毫无波动。那个时候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以为遥不可及的人,现在正在站在自己身边。檐下风铃恰如数年前那样伶仃作响,细微晃动,花信风犹如春末时来的梁上燕,岁岁相见。她从前所住的庭前此时重又栽种了一株梨花树,时近早春,枝头已经有了细细小小的花苞。而之前的亭阁已经重砌,与从前很是相似,却又更为精巧一些,抄手游廊中能看到庭前大部分的流水与庭树,漏窗之中水榭坐落在湖面旁边,落花卷落,平静的湖面上霎时泛起一片涟漪。梁上燕去而复返,花信风周而复始。而她也很想,能与他岁岁常相见。“之前说过的,若是杳杳不想留在宫闱的话,留在哪里都好,只要……能留在孤的身边就好。”即便当初也只是提过一次的话,也是他早就已经筹划好的。想要娶她,是他动心开始,就从未更改过的决定。所以他登基之后所下的两道旨意,都与她有关。让明易书一家都搬离这里,重新修葺一番,与从前明楹幼时所居别无二致。甚至就连她所居阁前,都是他自己亲手所栽种的梨树。所求不过是名正言顺地娶她。世人贪求过多,刚开始的时候,也不过只是想着护她一生无虞,也算是全了当初的过往,而后来,他见世间她人众,都不过是尔尔,却只为她心甘情愿地折腰。傅怀砚撑着手,俯身靠近她,倾泻下来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浸染出一片金色的光晕。“所以,皇妹打算什么时候,可以给孤一个名分?”明楹也抬眼,恰好与他四目相对。她手指紧了一下,然后倏而抬手将手放在他的颈后,压低。吻了上去。耳畔是春时的风,她的吻有些突然,傅怀砚霎时间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她一如既往的生疏,学着他之前一般舌尖抵进他的唇,却也还是不得要领,很像是落不在实处的鸟羽,游走在空落落的地带。傅怀砚抬手扣住她的腰,稍微顺着往上了一点。加深了这个吻。他远比明楹游刃有余,身上的气息来势汹汹,明楹唔了一声。傅怀砚此时抵住她的腰,稍稍撤离。“大白天的。”傅怀砚垂着眼睑,说话的语气慢悠悠的,多少有点哄诱人的意思,“勾孤?”裹挟着一点春时的懒倦,又或许是因为方才的吻,声音好像是染上一点欲念。垂着眼的时候,也能看到淡漠的瞳仁之中压着一点晦暗的情绪。“不可以吗?”明楹小声回,然后唤他,“哥哥。”这就是承认的意思。傅怀砚倏而笑了,目光沉沉地落在明楹的身上,随后霎时倾身,“皇妹之前不是还义正言辞说不能白日宣……现在算什么,自讨苦吃?”这话多少带着点戏谑,中间的一个字被他语速极快地掠过。明楹有点儿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他,压着他的颈后,稍稍阖上眼,然后又吻在了他的颈间。当初尚且年幼时,她不识风月,看到话本之上论及这些,也只是一知半解。就算是现在她也描摹不出来,细数种种,也只是想与他更近一些。往后的喜怒,都因他具象。
明楹很少这般主动,傅怀砚先是低眼看了她一会儿,随后霎时低身,手捞过她的膝弯,直截了当地将她抱在了怀中。他抬步走上阁楼台阶,随意地踢开檀木雕花门,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响。他一边抱着她,一边还将阁楼的门关的严丝合缝。这处阁楼之中大概是时时都有人在洒扫,空中甚至还散着淡淡的熏香味。床榻很宽敞,明楹缩在他怀中,很快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背脊贴上了柔软的被褥。此时还在午时,檐边的风铃晃动,发出渐次的声响。窗牖半阖,若是此时站在窗边,能看到大半个上京城。他一边吻她,一边手指顺着往下。抽丝剥茧一般地抽开绦带。他一只手撑在榻边,另外一只手在私印处往前。明楹忍不住阖了一下眼,任他动作,可是还是有些克制不住,咬了他的舌尖一下。傅怀砚丝毫都没有顿手,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瘦削又修长,此时作乱的时候,明楹实在是觉得有点儿羞耻,颤声唤他:“……哥哥。”他只嗯了声,明楹看到一旁的窗户还没关上,膝弯顶了顶他,小声道:“窗户还没关。”傅怀砚垂眼看着明楹此时的神色,半晌了才抬唇稍微笑了下,此时的笑多少都带着点儿败类的意思。“害羞?”这处阁楼本来就极高,旁人自然不可能看到这里,况且此时床边还有一层帐幔,可是毕竟是白日,日头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明楹感觉到他停手,实在气恼道:“傅怀砚。你不能总是欺负我。”傅怀砚挑了下眉毛,慢条斯理地抽了手。他身上的衣物还穿的妥帖,就连领口都是一点儿都没有乱,除却眼中还带着的暗色,几乎看不出一点异常。洞开的窗牖将外面的夹杂的花香的风也送了进来。傅怀砚拿出帕子,散漫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他擦得仔细,明楹原本还看着他,看他慢悠悠的动作,又有点不好意思,稍稍侧过脸去。傅怀砚也没再逗她,起身下榻,抬步将洞开的窗牖给关上了。此时是早春,原本也应该是春寒料峭的,可是此时半支着在被褥之中的明楹却又无端感觉到了一些热意。关上了窗牖,屋中还是很亮。光晕透过间隙渗入屋中,落在玉石地面之上,傅怀砚半支在床榻之上,恹恹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冷白的肌肤在玄色的衣衫中显得更为分明。傅怀砚抽走革带,俯身吻她,然后明楹倏而一颤。他一只手抵进明楹的指间,另外一只手撑在她颈间,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她:“所以,方才的那个问题,皇妹还没回答孤。”他稍稍使了点劲,声音压得低。“是孤好看,还是他好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明楹就猜到了傅怀砚不是什么善罢甘休的人,之前的那个问题,她避而不答,按照傅怀砚的性子,必然是要追问下去的。明楹却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问她。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明楹几近说不出话来,喉间上下滑动,很艰难地用手指抵了一下他的胸膛。他的腰腹紧实,利落的线条分明,此时落在明楹的眼中,她不免地往下看了一眼,然后绯意就瞬间涌上了她的耳际。从前的时候,大多也只是夜中,至多也就是点了一盏小灯。昏暗的灯光之中,她更多的昏聩的感知。可是现在毕竟是白日,周围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楚,所以此时就连傅怀砚的神色,都是纤毫毕现地出现在她的眼中。或许他说得的确没错,现在当真是在,自讨苦吃。傅怀砚手指扣住她的下颔,靠近在她耳侧问道:“不说是吧?”这个问句,带着明显至极的逼问的意思。明楹几乎声音都颤,断断续续的。她稍微忍了忍,只能回道:“……你好看。”傅怀砚挑眉看她,“‘你’是谁?”明楹咬了一下下唇,眼睑都泛着红。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小声回他道:“皇兄。”傅怀砚喉间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他凑近又问道:“那,孤现在在做什么?”他的手掌扣着明楹的膝弯,明楹这回实在是说不出口,喉中几近失声,尾音颤动。“傅怀砚。”她被撞得声音都断断续续的,“……你好烦。”傅怀砚不置可否,手指顺着她的膝弯往下,扣住了脚踝。明楹被迫屈膝,雾气濛濛的眼睛看向他。傅怀砚好像是看出她的意思,先开口道:“皇妹先勾孤的。”“现在,就算是想求饶也晚了。”卷动的潮动好像是持续了很久。淅淅沥沥的落雪消融成了溪涧,奔流在山间。最后结束的时候,明楹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来,傅怀砚坐在榻边,将自己的手持带回,然后很轻地吻了下她的眼睑。檐上风铃浮动,庭前流水潺潺,落下的花瓣簌簌。早春凛风卷过,乍暖还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