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宅书房中,接收到多方传回的情报汇总,徐仲雍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时而苦笑,时而阴沉。当他得知祝灏与史密斯仅仅因为一个误会而结识,随后才达成的合作关系,并且祝灏也表明了绝不针对他的家人,不禁让他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意味着他们之间没有了合作的障碍,但真的就能合作吗?无论之前别人说祝灏是个怎么样的傻子,但他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个聪明、有野心、胆识过人、思维活跃且手段毒辣的年轻人。尤其是他决绝狠辣的身手,每每只一招就一击制敌,绝不是一个走寻常路的易与之辈。徐仲雍不禁苦笑,他现在竟然盯上了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而且似乎他们俩人之间尤有一丝微妙的情愫,他真的适合自己的女儿吗?作为一位父亲和家族领袖以及……,他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了。祝灏的家族背景和社会地位这些在他看来无足轻重,如此优秀的年轻人成长起来绝非池中之物。他肩负着众多利益共同体的期望和重托,他必须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出维护所有人共同利益的决策。“悯济,悯济,哀怜和帮助别人么,还是怜悯众生兼济天下?”徐仲雍独自呢喃着,似乎要从祝灏这两个表字尝出什么味道来般。忽然,他眉头一舒,显然他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徐仲雍提笔写好一封书信,随后将他的贴身随从唤进来说道:“小四,你把这信亲自送到祝灏那小子手里,其他的不用多说,如果他同意见面就将他带来。”“是!”小四干脆利落答应一声接过信件,紧接着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出了书房。“但愿我的选择是对的吧。”徐仲雍重重吸了口气,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高坝村,祝灏手中握着徐仲雍的亲笔信,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事实上,自从前天晚上成功擒获了跟踪者后,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与徐仲雍之间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他原以为徐仲雍还会继续保持对他的调查,只是没想到这次见面比他预想中来得要快得多。该来的总会来,不管徐仲雍背后隐藏着多深的秘密,祝灏都选择坦然面对。既然决定一旦做出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破旧的补丁短袄,步伐稳健,毫无迟疑跟着送信的中年人踏上了进城的道路。一路上那中年人沉默寡言,无论他怎么套话,除了透露自己名叫徐四,是徐仲雍身边的长随以外,再无第二句话。不过,从他步履间的稳重与力量,祝灏能隐隐感受到徐四的深厚内力,可以说他的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徐仲雍竟能拥有如此多忠诚且武功高强的下属,不免让祝灏对徐仲雍手中的势力又多了一份好奇。再次踏入徐宅的大门,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翻涌。他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让他心动的靓丽身影,然而却始终未能如愿。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感,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难受。徐仲雍的态度不复上一次的冷然和疏远,突然多了些许温和和热情。见祝灏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微笑着指着桌上的一幅刚刚写出来的字,邀请祝灏前来品评。祝灏凑近仔细端详,心中暗自赞叹,只见字迹流畅潇洒,笔力遒劲有力,足见徐仲雍深厚的书法功底。但越看他越觉得不对,突然心中“咯噔”了一下。这是一首杨慎所着《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难道仅仅是巧合?”看到这幅《临江仙》,祝灏脑海中思绪变得杂乱起来。如果只从表面上看,杨慎是明朝东阁大学士杨廷和之子,同时他也是四川有名的才俊,徐仲雍誊抄杨慎的词并不足为奇。然而这首词的意境却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浪花淘尽英雄”,谁是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何事的成败?可最难以琢磨的是后一句“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如果只从字面上解译是只有青山依然存在,依然的日升日落。但仅仅是这样么,青对应清,红对应……朱。“为何偏偏要写这首词让他看见?”祝灏站在那里,身体僵硬,他的脸色也在瞬间数度变化,如同天边翻滚的乌云,时而晴空万里,时而乌云密布。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震惊和不解,似有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祝灏的心跳猛然加速,血液在血管中疾驰,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开来。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无法承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徐仲雍紧紧盯着祝灏的眼睛,貌似要透过他的双眼去审视他的内心。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肃穆的气氛,宛如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好字!这幅《临江仙》誊抄得气势磅礴,可称大家!”忽然,祝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多了一丝赞叹和释然,他原本紧绷的身体猛地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哈哈!”徐仲雍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几分豪放和激情。他收回目光,手掌轻轻一挥,指向一旁的茶几,那里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徐仲雍摆弄着茶具,亲自为祝灏斟上一杯茶,顷刻间满室茶香四溢,清新宜人。祝灏端起茶杯,先是闻了闻,随后细细品了一口,顿时感受着茶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极品安溪铁观音,好茶,真是好茶!”祝灏不禁赞叹道,他仅仅能喝出茶叶的品种,并不能分辨出细微的分别,但这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还有唇齿留香的味道,就足以证明一定是好茶了。“哟,悯济还懂茶?”徐仲雍眉毛一挑,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和好奇,祝灏能准确说出茶名不免出乎他意料。在他获得的情报里,以祝灏的出身,别说他能喝得起这种福建产的顶级茶叶了,就是本地产的茶渣沫子他都未必能喝到,这着实令他看不透。祝灏微微一笑,摇摇头谦逊地回应道:“略知一二,不敢称懂。”徐仲雍瞥了祝灏一眼,既然他不想谈论这个问题,那就此作罢。放下茶杯,徐仲雍从袖口摸出一枚银币放在了茶桌上,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意。:()重铸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