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容面无表情,那双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惊蛰,就如同被什么怪异的恶兽紧盯不放。
“就是,我想……”惊蛰犹豫了会,似乎在思考着要怎么说出来。
“你想让我,放你独自离京?”
这声音冷淡,语气也平静,听起来应当非常平和,只是惊蛰一听,就没忍住摇了摇头,然后低低笑了起来。
就算这人伪装得再是平静,他也能听得出那声音底下的暴戾。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惊蛰的语气坚定了起来。
“我是想说,虽然你是皇帝,可能离开京城,会是非常危险……但是,在平定了那些麻烦事后,你能不能陪着我一起去?”
惊蛰这话说出口,又惊觉不对,改口说道:“我不是想要那种劳民伤财的巡视,只要微服出巡便好……不过,微服出巡,是不是也太危险了些?”他越说着,声音就越低,最后竟像是自言自语。
这想法并不成熟,惊蛰只是偶尔会想起,却没有吐露出来,毕竟,若是赫连容真的要离开皇城,这皇帝的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但太过隆重,又劳民伤财,故而惊蛰说着说着,就开始苦恼。
赫连容低低笑了起来,那笑意驱散了刚才的怪异,男人用着奇异轻快的声线说着话。
“这有何难?”
惊蛰的为难,惊蛰的思忖,惊蛰的谨慎,惊蛰微微皱眉的模样,惊蛰明亮的眼睛,以及他脸上惊讶的神情……不论是何种,都被赫连容贪婪地收入眼底。
“你只管想,该怎么做到,那便是我的事。”
…
近来,容府的左邻右舍发现,这栋原本沉寂了许久的屋舍,竟好似活了过来,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听着甚是热闹。
多嘴一问,原来是这新主家想要翻新,就雇佣了人来办。
这
也真是稀罕,这连日下雨,哪有赶在这时候办事的?结果,就在这节骨眼上,下了好几日的雨竟是真的停了。
趁着这难得的晴天,容府里叮当作响,趁着这两三日的清朗,将前后院都翻新过,再没有白团能刨坑的地。
就连桃树的附近,都被精心围起木栏。
白团扒拉在木栏上,呜咽了几声,听起来好不可怜。
许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防小狗,所以缝隙做得非常狭窄,钻也是钻不过去。至于这高度,目前小狗还是跳不起来的。
惊蛰铁石心肠,不肯再给它机会。
这小狗狗两三次掏出来的东西,都吓人得很,要是再来一回,惊蛰的心脏怕是要承受不住。
而这几日,惊蛰也特特请来了宗元信,就为了给柳氏看眼睛。
柳氏的眼睛,已经远不如当年。
宗元信只道,这病是经年累月下来,就算调理,也只能稍加恢复,无法重回当初。
惊蛰虽有失望,不过也在意料中。
宗元信给柳氏开了药方,又说回去后,会和俞静妙再聊聊,说不得会有其他办法。
送走宗元信的时候,惊蛰原本还有些激动,转念一想,要是俞静妙真有办法,那必定会涉及蛊虫。
届时,要怎么和柳氏解释好呢?
惊蛰不觉得寻常人,会接受这么可怕的东西。
惊蛰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罢。再震撼,也不会有赫连容是皇帝这事来得可怕。
不过,惊蛰虽与她们说了赫连容的身份,却没有提及岑玄因还可能活着。现在还未有定论,要是在这时候就与她们说,若叫她们空欢喜一场,反倒不美。
只是,不管柳氏和岑良再怎么适应,她们在赫连容在的时候,总是不太自在。惊蛰略加思索,还是决定回宫去。
柳氏听到这消息,心中一惊,下意识抓住惊蛰的胳膊:“你不必介意我们,这才不过几日,纵是有些不自在,那也是有的……”
惊蛰:“娘,父亲买这宅院时,只考虑到咱们一家,这本就没有几间房。加上这么多人,住着总是不大舒服。”
岑良:“那也没有将你赶走的道理,我一直与娘住便是,惊蛰哥哥,你莫要离开。”
惊蛰笑道:“都这么大人了,哪有一直跟着娘睡的道理?西厢房早就整理出来,待我走后,你就搬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