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我决定放弃收敛,他最后在镜子里检查了自己一遍。
“诶,差点忘了。怪不得有点违和感。”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将一直挺得笔直的背微微驼了起来,脖子也稍微向前伸了些。
军警特有的挺拔体态瞬间无影无踪,现在的他完美契合当代年轻人的样貌,轻微驼背和乌龟颈。
做完这一切,他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哥哥,我来啦。
这是诸伏景光被囚禁的第六个月。
也是他丧失与外界所有联系的第六个月。
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黑发青年用凉水洗了把脸,神情恍惚地盯着水面倒映出来的自己的扭曲面容。
——然后发了许久的愣。
真难熬啊。
诸伏景光想道。
真的太难熬了。
他从来不知道,孤独时间这么可怕的事情。
将近二百天的时间,他被困在这个不足50平方米的一居室中,不允许跟外界有任何接触。
没有网络,没有电话。
甚至没有阳光。
他曾经以为待在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有上百本的书可以看,对方会拿来所有他想学的课程,有他的吉他与贝斯,有很多电影光碟,有几十款最新的游戏,还有各种健身器材。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给自己规划了短期和长期目标。但是现在,他开始发疯了一样地出去。
他怀念阳光的温度,青草的方向,还有樱花连成一片的粉白海洋。
他现在非常非常想念外界的所有人,无论是自己的幼驯染zero,还是远在日本的同期们,他甚至觉得哪怕能和琴酒说一会话,他都会非常高兴。
“可能疯了吧,”诸伏景光喃喃自语:“我竟然会怀念琴酒。”
他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用冷水给自己洗了个头,冰凉的谁让他打了个颤,他拽过旁边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擦头发,自言自语道:“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可不能疯啊。”
等到头发不再滴水,诸伏景光就回到了房间里,一室居虽然不大,但是被他收拾的很干净,地上通铺着榻榻米,被褥在他醒来后就被叠好放在柜子里,墙面上的智能电视播放着新闻,这是他获得外界信息的唯一方法。
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用铁栏焊死了的通风管道,缓缓地朝房间里送着风,有一段时间,诸伏景光非常希望有一只小老鼠,像《绿里奇迹》里那样,从通风管道里跑进来,和他作伴。
可惜很遗憾,这里没有小老鼠。
房间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纸,上面是精确到每个小时的日程——如果没有这个规划提醒的话,他很可能一坐就是发一整天的呆,或者盯着大门,连续想几个小时的越狱计划。
虽然他不仅不能出去,连尝试都不能去尝试。
诸伏景光在想尽办法地保持精神稳定,他无数次地和自己说不能疯掉,不能精神不正常,这不仅仅是出于他对生的渴望,对未来的美好期待,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继续对不起把他救下来的人了。
虽然他囚禁了他。
他抬头,看了眼日程表,又看了眼时间——现在应该是练乐器的时间了。
诸伏景光在吉他和贝斯之间纠结了一秒,然后伸手拿了吉他,决定今天练一首新的吉他曲。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发出咔嚓的声音,一阵密密麻麻的金属敲击归位的声音出现后,那正常只会出现在金库安保的门锁,时隔半个月终于被打开了。
诸伏景光手里的吉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和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对视上了。
那是和他形状如出一辙,颜色却更加明艳的眼眸。
“好久不见,哥哥。”青年两只手都拎着大包的东西,兴高采烈的说道。他是这样的高兴,眉眼都弯成了柔和的弧度,连语句的尾音都在控制不住的上扬。
诸伏景光也忍不住笑了,他的头发上还带着未干的潮气,张开双臂表示欢迎。
他对着来客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吉他,说道:
“好久不见,久我,哥哥给你弹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