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哥哥讲纳兰性德两箭穿墙的趣事,早就心生仰慕了,更何况纳兰性德不止武艺超群,文采更是全天下独一份儿的好,相貌她虽没亲眼瞧见过,但听传闻便知道,定然是个俊秀的佳公子,这简直是话本子里才有的神仙人物,能嫁给他,那是多少女子的梦啊!续弦又怎么了,她没那么小心眼,吃亡者的干醋。以后这日子是要她跟纳兰性德两个人过的,只要她愿意对他好,难道还能比不过一个已逝之人吗?闺女点了头,颇尔喷便不再犹豫,直接找上了明珠。明珠没想到儿子续弦还能攀上这么好的亲事,回家跟觉罗氏商量了下,便派人跟颇尔喷通好了气,八月底就下聘。上次纳兰性德休沐回家的时候,明珠便将此事告诉了他,可他却没有答应,只说要考虑,让明珠先不要下聘。这一考虑,便进宫一去不复返,明珠等到第二次休沐之时还不见儿子回家,才在宫里碰着的时候给他个赶紧回家的眼神,却没想到纳兰性德竟然又找借口推脱了。眼看着都八月了,明珠如何不急,所以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将儿子给骗了回来。听到明珠的问话,纳兰性德摇头道:“阿玛,我还没有续弦的想法,就别耽误人家姑娘了,请阿玛婉拒了吧。”“我跟你额娘都已经应下了,你说婉拒就婉拒吗?”明珠忍着怒意,“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由不得你胡来!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跟你额娘已经备好了定亲礼,你现在就去亲手誊抄一份礼单,算是你的诚意。”纳兰性德抗辩道:“阿玛,这是我的亲事,为何不听我的意见?我如今还不想再娶,便是您非要让官氏小姐进了门,我也不会与她和睦的!”“放肆!”明珠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你敢威胁我?”纳兰性德也站起身来:“儿子不敢,但儿子不愿意的事,也没人能强迫得了!”啪!明珠一记耳光扇在纳兰性德的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觉罗氏赶紧扶住他,回头对明珠埋怨道:“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啊,非得动手吗?他还要回宫去当值,你往脸上打,岂不是让别人看到笑话!”“他敢忤逆,还要什么脸面!”明珠真生气了,连觉罗氏的面子都不给了,“纳兰性德,我告诉你,只要你还是我儿子,官氏你就必须得娶!”纳兰性德握紧了双手,咬牙不叫自己说出不孝的话。他抬头直视明珠,近乎哀求:“阿玛,我真的不想再辜负一个姑娘了,您有气,打我骂我都行,可官氏小姐是无辜的,何必要将她牵连进来?您与额娘亦从无第三人,为何就不能理解我的执念呢?”纳兰性德着实不懂,为何明珠非要让他续弦。他已有了嫡长子富尔敦,底下还有两个弟弟都康健能干,他便是一辈子不再娶,纳兰家也不缺继承人。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再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即便是自小就在身边的颜氏他都不愿意要,更何况是一个陌生的官氏呢?与其婚后形同陌路,让一个无辜女子独守空闺,还不如叫她另择良配,总好过在他这捂不热的人身边蹉跎一生啊!“放肆!我跟你额娘的事,也是你能挂在嘴上说的?”明珠抬腿一脚将纳兰性德踢倒在地上,顺手摘下挂在墙上的马鞭,指着他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就去书房写礼单,我就当你今儿没说过那些话!否则,我就叫你好好学学为人子的规矩!”“容若,听话,你阿玛在气头上,你别跟他硬杠,”
觉罗氏蹲下将纳兰性德扶起来,抓住他的双手,“你先去写礼单,额娘跟你阿玛说,好吗?”纳兰性德却是个倔脾气,明珠越用父子家法压着他,他越不肯屈服。他直起身,往地上一跪,一副慷慨就义一般的模样:“阿玛要打便打,且看我能不能挺得住!”“混账!”明珠一把将妻子拉开,甩手一鞭子就抽在了纳兰性德的胳膊上。他这一下是用了力的,而如今夏日,纳兰性德本就穿得单薄,这一鞭子下去立刻见了血,疼得纳兰性德脸色煞白。可纳兰性德就是死死挺着,别说求饶,连呼痛都不肯。明珠见状更是火冒三丈,又是两鞭子抽过去,一鞭抽在后背上,另一鞭的鞭稍却是带到了脖子,顿时一道血痕乍现,纳兰性德闷哼一声,忍不住以手杵地。“够了!”这下觉罗氏彻底急了,直接扑到了明珠的身上,就去抢他手里的鞭子,明珠也还在气头上,自是不肯给她,二人拉扯之间,也不知怎的,觉罗氏就摔了出去。纳兰性德大惊,顾不得身上疼痛赶紧过去扶额娘,明珠也吓了一跳,连声道:“我没用力啊,我真没用力。”觉罗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抱着纳兰性德大哭,纳兰性德心疼极了,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这么多年,在家里从来都只有额娘凶阿玛的份儿,阿玛从不曾与额娘红过脸,更别说是动手了。如今为了他不肯听话,竟叫阿玛推到了额娘,是他不孝,连累额娘跟着伤心了!纳兰性德哽咽道,“对不起,额娘,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打我吧。”“闭嘴,不准哭!”明珠呵斥了一句,转而对觉罗氏温声道,“夫人,快叫我看看可是摔到哪里了?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觉罗氏擦了擦眼泪,却扭头不肯看明珠,只是拉着纳兰性德不肯放手。明珠急的很,又不敢上手,怕叫觉罗氏更生气,只能对儿子道:“还不快点儿将你额娘抱到里面去!”纳兰性德起身将觉罗氏抱到里间的榻上放好,跪在地上伸手查看她的脚是不是扭到了,明珠则是自己跑出去叫人去请大夫。他刚出门,觉罗氏立刻俯身拉住纳兰性德的手,对着他笑了。还红着眼睛满心自责的纳兰性德:……?“你还真觉得他打我了?”觉罗氏拿出帕子给儿子擦脸,“我自己摔的,故意吓唬他呢,叫他敢欺负我儿子!”纳兰性德一口长气吐出来,简直哭笑不得。“你们父子俩啊,一个比一个倔,他就认准了自己是老子,非要管着你才舒服,而你呢,又死心眼的记着卢氏,不肯再要旁人,”觉罗氏将纳兰性德拉起来,叫他坐在身边,“可是儿子啊,你阿玛他也是心疼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才会这么急着给你续弦啊!”“以你的性子,若是我们不逼着你,你要何时能走出来?就像当初,若不是皇上那一桶凉水,太子的一番恳谈,你能那么快振作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