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旭尧突然想到她可能会被开除,于是小心翼翼地提到这件事:“你以后还在这所学校里上学吗?”
“为什么不?”陆友楠侧过脑袋问他。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森旭尧挠头,“其实,如果你坦白,我觉得情况会比较好处理。”
“我要坦白什么?”
“就是作弊啊,这件事只要勇敢承认,还是有挽救的机会。”
森旭尧这句话,让陆友楠周边的气温降低三十度,仿佛已经结冰。
陆友楠闷哼一声,脸上浮现的笑容叫人胆战心惊:“如果我跟你说我没有作弊,你信不信我?”
森旭尧没说话,这是表示不信了。数学卷子满分一百五十,森旭尧自己考了一百四十一,陆友楠差他两分,但上一次考试,陆友楠的战绩是二十分,中间跨越的一百分鸿沟吃了大力丸都跨不过去。
陆友楠拉开书包,找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按在森旭尧手上,冷冰冰地说:“自己看!”
卷子好像经过了很多人的手,有很多不同的笔迹,但每一个笔迹给出的分数都是“144”。
“你真的考了一百四十四?”
这问题非常傻,而且非常不讨人喜欢。
陆友楠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考四十四才如你所愿?”
“我没有这个意思。”森旭尧需要加快步伐才能跟上陆友楠。
很明显是生气了,一路上陆友楠都没怎么讲话,森旭尧抖机灵讲笑话都像石头沉入大海,也自讨没趣地闭上嘴巴。
两个人小步伐,快频率,如同机械一般的走路姿势,成了路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咔嚓”一声,某大妈没有经过同意就拍照并且发给一堆老姐妹们看:“年轻人都喜欢的竞走运动,非常时尚。”
“那边有人拍你哎,要不要笑一下?”森旭尧用胳膊戳戳她。
“拍你个大头鬼。”陆友楠取下书包来,对森旭尧进行大范围打击。
森旭尧本着男孩子挨打讨女孩子欢心的原则,计划让陆友楠打个过瘾,然而,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女孩子打人这么疼!痛得他如弱鸡一样四处闪躲求饶:“大哥,咱商量一下,别打了……还打?别打老子脸……你怎么还打……卧槽,别以为你是女的……”
最后,还是大姨妈出手,制服了这个疯婆娘。
森旭尧仔细检查自己,还好没有受伤,想到前两天他妈听说他流了鼻血还特意问“是不是跟同学打架了?”森旭尧当时回答“旭哥我怎么可能挨打,何况你大儿子森哥可是一方恶霸”,然而,信誓旦旦不会挨打的旭哥转头就被打了,因为这世上有他哥庇护不到的地方,也因为富裕限制了他的想象力,如果不是陆友楠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绝对不会相信女孩子有不端庄的。
森旭尧上前扶半蹲在地上的陆友楠,看她突然发白的脸色,想帮忙,但又不知道从何帮起。
陆友楠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逞强,哪怕肚子里好像有两把刀在来回搅动,也不愿意让森旭尧看出来她的脆弱,毕竟一个笨头笨脑的雄性实在没有办法在这种事情上提供一丁点儿的帮助。
踩着金黄的余晖,路边小草叶面泛着光泽随风摇摆。
“你的校服我可能没办法还你了,”陆友楠一边说着,一边看他表情,“不过,我想你家里有钱,反正也不在乎一件衣服,当然,如果你在乎的话,我可以给你买一件新的。”
“为什么要在乎一件衣服?”森旭尧脸上浮现一种怪异扭曲不想笑但非要挤出来的笑容。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昨天还担心了一晚上,如果你要我赔的话该怎么办,现在看来,我完全不必要有这个担心。”陆友楠说出这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么多年贫农生涯,她早就知道了直面自己缺失的东西并敢于拿自己开涮,那这东西就再也打不倒她。
“我不在乎一件衣服。”森旭尧说。
夕阳已经大半个被山头吞没,发出一阵血红的光芒做最后抵抗。
映衬得天地间一切事物,都有一种恢弘壮丽之美。
仿佛所有存在的一切都是背景板,好像世界是一个静态的舞台,让他们静静驻足看着彼此。
森旭尧有些沉不住气,他猛地抬起一只手抓住了陆友楠的胳膊,嘴巴里发出些类似“嗯……啊……”的语气词,可狗嘴里就是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他用力握着她的胳膊往前一扯,再近一点,总是渴望再近一点。
但他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惧怕,于是他忽然又懊恼了,怎么会把这件事搞成这个样子!
嘴唇动了动,他扬起右手中的卷子:“刚才忘记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