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王府。
王府上的?侍人瞧见郁云霁一身血的?闯进来,纷纷吓得魂飞魄散。
郁云霁怀中的?身子软软的?依偎在?她怀中,孤启这些时日像是更清减了些,如今发丝将他的?半面遮挡,他眉心微微蹙着,似是因为难以承受伤口的?疼痛。
“殿下,溪太师来了。”
她方将怀中的?孤启放在?榻上,屋内候着的?一群太医忙上前?为他查看?伤势,她便听身后的?弱水如此道。
郁云霁的?青衣上还沾染着血迹,像是地狱里爬出的?罗刹,但此时她也来不及再换。
手心上的?血迹快要干涸,郁云霁接过弱水递来的?帕子,将手上的?血迹悉数擦干,她有些担忧的?看?了榻上的?孤启一眼,孤启是为了她才昏迷在?此,可?她如今却不能看?护在?他身边。
“殿下放心,王夫是失血昏迷,并未威胁到性命。”太医丞看?着她,如此宽慰道。
“……劳烦太医了,我还有政事在?身,请太医竭尽全力。”郁云霁匆匆叮嘱,随后转身出了半月堂。
孤启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好?似听到了郁云霁的?声音,他听到郁云霁唤他了,可?是睁开?眼后,他却仅能看?见门外的?亮光,光线刺得他看?不清晰,却见一片淡青的?衣角,朝着远处的?亮光走?去。
“……殿下。”孤启轻声唤道。
可?那个?身影没有为他停留,郁云霁甚至都不曾看?他一眼。
他就这么惹人厌烦吗。
孤启眼前?朦朦胧胧,一滴滚烫的?泪从眼角滑下,肩膀好?痛,但是都没有心口痛得厉害。
他就是这样的?贱骨头,就算殿下再如何躲着他,他都会忍不住的?凑上前?。
就像现在?,他分明知晓殿下不会为他驻足,可?还是盼着郁云霁能看?他一眼。
他肩头的?箭矢已然被去除,如今太医丞在?为他处理肩头的?污血。
“这伤口极深,想来伤人者是有意而为之,且箭术高超,轻功了得,竟是不曾被殿下身边的?人发觉。”太医丞身边的?小童道。
“此人不容小觑,但此事也不是你我可?以谈论的?,你一介儿郎莫要跟着掺和。”老医丞摇了摇头,随后为孤启把脉,眉头却越皱越紧,随后抽回了手。
小童见她如此,开?口道:“师父怎么了,难道王夫不只?是中了箭吗,箭上有毒?”
孤启合着眼眸,他对他们师徒二人的?说辞并不关心,仿佛他们说的?不是他一般。
太医丞知晓他醒了,斟酌道:“王夫,您还需多多将养着身子。”
“有什么你直说便是。”孤启只?觉心头极其疲累,他什么都不想听。
“这,”太医丞看?着他,许久才道,“殿下的?身子本就孱弱,如今若是再不注意身子,怕是,怕是将来女嗣艰难啊。”
这句话宛若晴天霹雳,让他原本干涸的?心更加抽痛,孤启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一瞬。
女嗣艰难。
身为男子,若是嫁了女娘却多年无所出,便是犯了七出,妻主是能随意发卖的?,若是他连个?孩子都不能给殿下,将来只?会被人耻笑,而殿下会不会要他也不得知。
男子若是生育艰辛,是会被妻家嫌弃的?。
他下意识地覆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眶突然一热,两行热流从眼角落下。
“王夫莫急,我为王夫开?了药,只?要王夫按时吃,忌酒忌躁,便能将身子将养好?。”太医丞见他这副模样,又怕他起伏过大伤了身子,忙道。
孤启不记得他们后来如何摆弄他,为他换药亦或是什么。
他只?知晓,如今他一丁点用处都没有了,他连孩子都不会有。
半月堂重归平静,孤启捧起一面小青镜,他唇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看?着镜中虚弱至极的?人,心头的?苦涩更甚。
殿下怎么会喜欢他呢,他什么都做不好?的?,如今连男子最基本的?用处都没有了。
廊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