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早,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女人忙里忙外,经过两人身边时提了一嘴。沈苏良便推着外婆从房檐下出来,加入晒太阳的队伍。
门不停打开又关上,一个个推荐人的名字冒出来,沈苏良身边变挤了。禽鸟啁啾,院子里安逸得仿佛世外桃源。
老先生终于睡醒,女人一个个按顺序把人叫进去。沈苏良静静等着,听见应筱的名字马上起身,推着昏昏欲睡的外婆进门。
“严老耳背,不理人就是没听见,你说大点声。”女人接过上一个病人的方子,嘱咐完这一句就去抓药了。
严风仲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戴着一双老花镜,眼睛混浊却有神,看得透。沈苏良一进门他就知道是患有血液病的那个老太太来了。
“手给我。”
沈苏良还想说两句开场,见老先生已经开始把脉,便安静把一沓检查报告和病历放在桌上。
问过几句病情,再看看舌头,最后又摸了摸肚子,老先生一页没翻检查单,双眼往上挑,看一眼沈苏良。
老太太命数将尽,用药只能再多留她两年。
“太操劳了。有心病。”老先生看向老太太,目光如炬,“人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心事别藏着,带到地底下说给谁听?”
“有点念想,心里才不至于空荡荡的。”老太太被戳中心事,身子微不可察抖了抖。
被人看穿,反而释怀。
老先生点到为止,“每三个月来复诊一次。”
先前的女人进来拿方子抓药,把那摞检查单还给沈苏良,“严老不看这东西,下次不用带。他看的是人,不是字儿。”
抓好药返程,回到老宅,沈苏良才发现外婆眼角有泪。憋了一路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您的心事,可以和我说。”
老太太摇摇头,答非所问,“我听阿缘说,你昨天夜里突然回来……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沈苏良能隐约猜到,外婆不可解的心事里有他的一份。她盼他成家,盼他和温琳成家。
外婆说起了德语,浅蓝色的眼睛静得像海,“孩子,对我说实话。”
“……我向从舟求婚了。”
老太太笑了,“我能猜到。她会让你变得冲动,她身边的男人会让你变成恶魔。”
“您希望我和她结婚吗?”
“你知道我希望你和琳儿结婚。”
沈苏良不语。
老太太让沈苏良推她进屋,“琳儿会是你最好的帮手和最合适的伴侣,但我看得出来,舟舟是你最爱的人。”
“你已经因为爱情而变得更加勇敢了。孩子,我为你骄傲。”
“但你应该给她送上一束花,而不是偷偷跑回外婆家里睡觉。”
勇敢不是一件易事。
求婚不像发错的消息那样可以撤回,也不像官方邀请函那样随时可以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