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他格外的不同,没有梳洗,没有温柔的等她清醒,过程中也没有顾及她的感觉,只一味儿的狂冲乱撞,像一头野马脱疆,又像一匹饿狼尖嚎。
他不是在尽欢,他是在发泄。恍惚有那么重的心事和郁结缠绕着他,除了她的身体,他再没有任何渲泻的途径。
有时候,他其实有点傻。
夜深,她抚着身后仍旧与自己相贴的男人。这段日子以来,聂皓天被蛇咬伤后,反而因此而得以体内的毒素尽清,强烈的刺激之下,对前事旧事也记得分明。
他已全好,可是有时候,她却希望,他能永远的忘记立交桥上的惨痛。
她还是责怪他,但她不想他自责。
也许是因着这一层,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沉郁,他自受伤以后,他和她一直没有如今夜般温存过。
她知道他很累。她轻轻的抚着他在后环过来的指尖,指尖冰凉冰凉的,似这夜劲掠而过的北风:“你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把脸密密的贴在她的背脊里。这是他近来喜欢采用的睡姿,也许是他以为:不让她在夜里看清自己的脸,她便不会感受到他的脆弱和难过。
“今天我和大生,在军委回家的途中,遇到两个小孩子。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男孩子长得格外的好看,也格外的倔强。”他把前因后果轻描淡写的说给她听。
她凝神沉思了一阵:“所以,你帮助了他们,如今却又不开心?因为那孩子,将来可能会成为一个抢劫犯吗?”
“微微……”他的声音哑哑的:“我看到他,那双眼睛,会说话,带着对这世道的怨恨,带着对现实的期望,那么情绪复杂强烈的看着我。那时候,我好想把他抱回家。”
“那你就把他抱回家啊。”她轻笑道:“我们家这么大。”
“我帮助他,给他包子,给他钱。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的小臻他,他……”他的语声不稳,感觉到握着自己手掌的女人的指尖也僵硬,他把脸向她的背部贴得更紧:“微微,如果我们的小臻,他还活着。也许在某一个地方,某一个时刻,需要有一个人帮助他,那么我也希望,他也能遇到一个好心人,让他的路,可以暂时平安。”
“皓天……”她扯起被角,咬着被子呜咽痛哭,他伸手过来把她揽得更紧,一生英雄的男人终于在她的温暖里低声微泣:“微微,我也很痛!”
我也很痛!只是倔强的,不想让你知晓……
微微,我们的孩子,天堂路上,会不会也有福气遇上一个好心人?
正文大婚
午夜下了场小雨,林微在黑灰色的雨帘中张开眼睛,习惯的伸出手摸向侧方,身边却空空。
窗前露台处,聂皓天倚着栏杆,背对着她的身影萧索,喷出的烟雾在他的身边缭绕,使他看上去格外的寂寞。
她忆起了入睡前他的低泣,这个男人,本不该有这么脆弱的时刻,尤其是在她的怀中。
聂臻,他失去的从未谋面的孩子,于他来说,那伤原来比她的痛也没能少一点半点。
她责怪过他:你从没有见过小臻,从没有和他有过片刻相聚,所以,你对他也没有半分爱意,是吧?所以,你才对他那么的狠。聂皓天,我问你,倘若他曾在你的眼前笑过、哭过、调皮过,你是否还能对他如此的冷漠绝情?
在我们还陷在狂讯的巢穴中时,你说:微微,有时候,我们要放弃一些东西!那时候,你便已决定,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会选择放弃小臻吗?
终于,那一天,你这么做了。你可会真的安心?
放弃他,拥抱我,成全家国天下,如今,你是否就真的能毫无愧疚,一直开心?
聂皓天那时候,回答她的是凄然苦笑,和潦落神色:“微微,我选你!”
“儿子,对不起!”微笑雨中,聂皓天扔下烟蒂,疲惫身子轻转过来,走近床边,细细的凝视着林微的脸,他皱着眉头,那么疼惜的以指尖扫她紧皱着的眉心。
淅沥雨声中真实传来他疼痛却又坚定的低语:“微微,我选你!”
他选她,从来都选她。小臻,是他的骨肉,是他下半生的延续,但是微微,却是他这一生唯一要紧紧守护,不可缺失的那个人。
回首那一场伤,如果他那时就晓得,张部长挟持的便是自己的儿子,那么他还会不会开枪?如果可以重来,他是否会选择更安全的两全的法子?
可惜,这世上不会有如果。
“微微,既然我们注定敌不过残酷的天意,那么,我认命。微微,我从不知道,我也会怯懦的认命。小臻,原谅你的爹哋,原谅我屈从了现实,沉迷你妈咪的温暖。我要活着,要在没有你的日子里,陪伴你的妈咪好好的走下去。”
你的妈咪,是爹哋于这个尘世唯一的眷恋,请原谅我们,没有你,我们也尽量幸福着!
他指尖间的睫毛轻跳,她水雾雾的眼睛定定的与他对视,他轻笑把她的细腰搂了搂,沉哑的声调像在哄骗刚睡醒的小女孩:“微微,我觉得,我们应该结婚了!”
我们结婚吧!我,欠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对于自己的婚事,陆晓和纪彩云却也要来掺和,这让聂皓天非常的无语。
他和微微的独一无二的婚礼,宴会上却另有另一对新人,这算是什么回事?
但陆晓坚持:“我们两兄弟,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现在总算是同年同月同日同结婚,这种机遇哪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