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了,”孙雨泽没怎么犹豫,言语之间的洒脱简直让人羡慕,“最近家里面发生了点事儿……太复杂了,到学校再跟你说。”“行,那我先挂了。”没有多言,我适时挂断了电话,实际上我家里也出了事儿,我也还没跟别人说过,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对于孙雨泽的缺席,老板娘只是了然地摆摆手,“没事,你在就行了。”她领我坐到工作台前,简略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走前,她还给我抛了个媚眼,“好好干哦,天才弟弟。”如果我是个直男,被这样一个极致风韵的女人这样一夸,估计魂儿都没了,还好我喜欢男的,毕竟我还这么年轻,不想早早地成为在工作地点流连忘返工作狂。手里拿着零件的时候,时间就会流逝得格外快,手中的械甲逐渐成型,这时我不禁庆幸我稍稍有一点组装械甲的才能,这家械甲俱乐部是按照组装械甲的件数来计费的,也就是说,只要我组装得足够快足够多,吃饭以及学费的问题就不用愁,所幸老板娘也不是一个只看学历和学校的人,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实际上,比起现如今我在学校里所学的那一切,我更希望我能学习更多关于械甲的知识。可惜,与械甲相关课程只在位于都城中部的茂典学院开放,在那里上学的几乎都是贵族,不光是因为它学费高昂,还因为……它有一个看不见的门槛。入学,需要某位贵族引荐,并且这位贵族还得是那种在帝国能说得上话的角色。工作完成的时候,天已近黄昏,走之前我跟老板娘谈了几句,最终获得了带一部分零件回去继续工作的许可。约摸是看出了我脸上的倦色,老板娘拍了拍我的肩,“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呀,天才弟弟。”她老是叫我天才弟弟,走在都城的大桥上,望着被夕阳染红的江水,回想起老板娘的话,我不禁有些想笑,我哪儿是什么天才啊?老板娘真是的,怪会抬举人。·回到家的时候,我看见老妈正站在客厅中央,她穿着晚礼服,用客厅落地窗倒映出的影子,她观察着自己。这样的场景我再熟悉不过了,以往,每当第二天要出席某晚宴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做,公主家有一个很大的衣帽间,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礼服,而她的衣服往往只会占很小的一个角落。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我已经回家了,只是陶醉地踩着虚无的韵律,开始翩翩起舞。她的舞步很优美,甚至有甚于公主,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你在干什么?”我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嗓音冷下去。沈依转过身,用无措的眼神盯住我,三秒后,她扯出一个微笑,说:“今天公主来电话了,前几天宁夫人的邀请函,你知道的,她叫我跟她一起去。”胸中有一口气上不来,一时间,我只是站在原地凝视着她,我忽然感觉今天我那么辛苦地出门赚钱是毫无意义的,但最终,我却只是说:“你不该去。”“可是安贞都叫我了。”她宛如一个小女孩,我敢说她的内心从没有一刻长大过,我甚至觉得我才是家长而她是一个不听话的女儿。“你去了,肯定会给公主一家带来麻烦,当初不是你亲自提出要离开纳明的吗?沈依,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想法,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以后?或者,哪怕有那么一刻,你考虑过我吗?”那一刻,我的情绪忽然间爆发了,内心深处,我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有时候,我会在心里抱怨我老妈自私,但此时此刻,我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或许我才是那个最自私的那个人。老妈并没有对我的怒火提出质疑,她只是底下头,每次觉得自己做错事情时,她就会这么做,室内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因为房间的空荡,我甚至错觉我还能听见一阵阵属于我自己的回音。“今天我出去找工作了,”老妈的声音很细,“以前结识的一户人家,他们需要一个保姆。”最后这两个字,她说得很轻,仿佛羞于启齿。其实在她说出第一句话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心软了,严厉的话我再也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她很脆弱。“我还把我的一些首饰买了……它们都有些贬值了,但是你上学的钱,还有你的生活费肯定够的。”这回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凝视着自己的手,自然,我是不可能跟她道歉的。“树树,我想让你去上茂典。”她坐到我身旁,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我转过脸,甚至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你知道那要花多少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