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穷人家的孩子也爱美,却多半没钱买她的东西,她就和人说:“我也积个德,女孩家嫁人前多打扮一下,养好了头发,嫁的也好,以后缺钱了。好头发卖的可贵了!”
“一尺就是三尺布的钱呢!”
“你从我这里买货,就当是攒嫁妆了!花钱从我这里买的啊!出嫁了再卖给我,我保证给你添个好嫁妆,若是买不起的,也可以从我这赊,等出嫁了,再用头发抵给我。”
这样一来,满城大姑娘的好头发,要么等着高价卖回去,要么就已经赊给了留发婆,哪里还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
而满城做假辫子,假头发的,都得从她手里拿头发。
“留发婆的确是个奇人,六十多岁,脸上都干瘪了!一头长发却还是又黑又密,连虫子都钻不进去。”伙计感叹道。
那老道士一捋长须,迟疑道:“发为血之稍,发黑绵密者,气血必足。花甲老人若是头发乌黑,其气色必好,如何说起其脸颊干瘪呢?”
伙计微微一愣:“这我倒说不上来了!”
“事有反常,必有妖啊!”老道士用铜板一算,道:“稍为末,末强必抑本,气血贯通全身,达到发须必衰微,所以老者气血不足,头须先白。若是发须玄华苍苍而气色不佳,必是此物反客为主。”
“那留发婆养发六十年,一头长发如此神异,只怕是已经成了精,反而汲取主人的血气滋养自己。”
“此乃邪物,不是祥瑞!”
老道士看着手中铜钱的卦象,摇了摇头:“这般下去,不过五六年那一头妖发就要吸干了主人的血气,只怕到了棺材里都要长,一直长出地面来,化为邪祟啊!”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都感觉有道理,一下子议论了起来。
不消多时,就有人找到了老道士:“道爷,有人请!”
老道士笑道:“生意来了!”
便跟着人七拐八拐,来到了胡同里的一间大院里。
只见深宅大院中树荫深深,几株大槐树遮住了天井,带他来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掉了,老道士站在院子里,突然听到一声招呼:“道长无缘无故,为何毁人名誉?”
老道士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背对着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流到了地面,一直顺着台阶滑落下去。
那身影苍老,但背影却如二八年华的佳人一般,只因为那油亮的长发覆盖了背影。
老道士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为何没有人反驳自己之前的言语了!
这一头长发,的确近乎成妖……
“道士我爱说实话,事有反常必有妖!若非婆子你身有妖异,为何老道我在街上说一两句闲话,世人就信以为真?”
“依道士我看,善信你这一头长发已经成了妖异!如今它还妨者你一人,但人老发不老,人死发不死!哪天善信因它而死,此发绝不会因为你死而枯……必成邪物做祟。”
“这发须早点烧毁它,便是剪下来,只怕它也能害人!”
那苍老的声音苦笑道:“道长莫非不知道,我有誓在先?不见先夫,这头发我不能剪!”
老道士沉默半响,突然开口道:“若是我能算出来,你夫君的骸骨所在呢?”
“先夫骸骨归来之日,我当剪下这一头长发,焚之与其归葬!恨不能一朝从君去,情丝华发为君留。”
“不过是头发罢了!怎及故人?”
老道士掏出了龟壳,将三枚铜钱放入其中,又问道:“不知夫人身上可有他的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