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下午也还有一节课,在第二节。
她接完电话以后就开始批改作业,一开始手是稳的,到后面手开始抖。
她停了下来,有老师进来,见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心:“孙老师?你脸怎么卡白卡白的?是不是哪不舒服?”
孙凝:“没事,今天吃错东西了。”
“你下午还有一节课吧,要不要我们换一下?你明天早上上?”
“我没事。”
对方并不是老教师,她总觉得孙老师现在很混乱,这个形容可能不太贴切,可这就是给她的第一感觉。
孙凝的确是混乱,她的感官陷入了某种迷茫,好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给李寻回复都是靠自己的本能。
当她走出办公室,风吹过来时,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好像第一次觉得学校的风带着花香闻起来很舒服。
她以前没有注意过这种事情。
她没有害死自己的学生。
所有的情绪终于慢慢回来了,死去了的情绪慢慢苏醒。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品味这件事。
她还是上了这节课,很多事情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无论自己的心情有多混乱,只要她站在讲台上,只要看着班上的那些学生,她立马就会进去一个特定的世界,走进特定的程序,完成自己的事情。
这天,她一晚上没有睡觉,脑子里都是过去的事情,是那个时候自己非得一根筋地要掰正他们,是赵老师那个时候说的每一句话,是那封遗书,是那些红色的油漆和杀人偿命的横幅。
所有的一切在她的脑子里面汇集,最后活成了一道有些刺眼的红色,压住了她的呼吸,好像也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更深的窒息感。
她越想越觉得愤怒,若不是赵老师失踪了,她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不管不顾泼这人油漆。
可愤怒过后,又是一种茫然。
她能怎么办?
她白天的时候,其实第一反应就是给母亲打电话。
想要告诉她。
“没有,你女儿没有害死人。”
可最后还是停下了,因为不是有真相就可以了。
真相带来的也不仅是欣慰。
她们好不容易过上平稳安静的生活,现在说了,就好像又打破了这种平静。
当年她父母陪着她一起熬,她妈去菜市场听到别人说她,还要一直跟人解释,她没有要逼死那个孩子,对方家境困难,又不爱学习,她是想要帮他,结果没吵赢,气得抹眼泪,回家还不敢让她看到。
母亲帮她挡了很多痛苦。
要是让她知道当年被冤枉了,而且很有可能还是讨不回公道,她妈估计要被气出心脏病。
她不想让母亲再一次卷进来。
孙凝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也大概懂得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