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鼻被掩住不能呼吸,眼前又是一片漆黑,肃霜拼尽全力腾飞而起,绚烂的华光冲破黑雾,在云海来回绕了数圈,又疾电般奔向下方的众生幻海。不好!她跑错了方向!祝玄只来得及转过这个念头,吉光神兽何等迅捷,“哗”一声,身体重重摔进烟波浩渺的海水里。笼罩四野的黑雾渐渐消散,被惊动的两座仙祠的侍者们纷纷奔来,惊骇无措地叫嚷着什么,很快,雍和元君与月老都赶来了。“你们竟敢在众生幻海附近闹事!”雍和元君气得面色铁青,“谁掉下去了?擅闯众生幻海,不要命了?!”禁庭司的护卫长声音干涩:“是……两位少司寇,还有……吉光神兽……”吉光一族早就陨灭在大劫中,哪来的吉光神兽?雍和元君正要说话,月老已先开口:“都愣着干什么?先把他们捞上来!还想他们泡在里面多久?”神族神躯直接掉进众生幻海,还不知会触发什么,万一天之道降罪,这里谁都承担不起。立即有侍者们驾驭雪白老鼋下海穿梭寻找,雍和元君厌恶地瞥了一眼发呆的源明帝君,疾步行去月老身畔,低声道:“一时半会儿只怕寻不到,你看怎么办?”月老皱眉望着恢复平静的海水,摇了摇头:“罢了,我递个信给水德玄帝吧。”--------------------上部至此结束,我会在6月12日前开始下部更新。因为身体缘故,胆囊炎突然发作,这章没法按说好的时间更新,实在不好意思。下部开始前我休息一段时间,健康真是太重要了,大家都要注意身体,记得一定要吃早饭,规律饮食。那么,最迟6月12日再见,祝大家开心愉快。下部:云崖不落花与雪似梦如幻今何夕(一)雍和元君对“水德玄帝”四字不以为然。大劫后这么多年,天界小事大事要命事有过无数,四方大帝连影子都没出现过,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有查明天界大劫的缘由才算正事。但对仙祠执掌者来说,众生幻海才是眼前的正事。神族的因缘不在幻海中酝酿,一旦擅闯,便可能生出不该存于世的虚幻孽缘,届时触动天之道降罚,才是糟糕至极。“给他递信有个屁用!”雍和元君压低嗓音,“不如你我耗些神力,躲过这场无妄之灾。”月老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神族可以消耗神力从众生幻海中换取些许因缘,当年延维帝君下界前,便不知用七成神力换了什么,雍和是想学他,消耗神力换取三个神族不生幻缘,然而较真起来,此举和剔除障火一样,天界律法约束甚是严苛。月老轻道:“众目睽睽之下……”一语未了,急性的雍和元君长袖一甩,磅礴的神力汹涌而出,不远处的源明帝君竟被推了个趔趄。“众生幻海是仙祠执掌者管辖地,无关闲杂者速速离开!”雍和元君厉声呵斥,“不要让本元君说第二遍!”神官们见源明帝君好似魂游天外,不由劝道:“帝君,众生幻海生祸,多留无益。”
源明帝君蹙眉盯着起伏的海水看了半日,直到神官们又催促了几声,他才轻叹:“也罢……先走吧。”雍和元君乜斜着眼睛看他们腾云飞远,长袖又是一挥,高声吩咐:“入海的继续捞!其余侍者们守在一里外,谁也别放进来!”月老利落地布下结界屏障,一面道:“那书精……吉灯少君是关键,先将她安顿好。”身为红线仙祠执掌神尊,他一眼就看出两位少司寇围绕吉灯少君的暗潮汹涌,他们若生幻缘,必然牵扯上她,只要让她游离在外,便兴不起什么大祸。混沌周天大阵的幽幽青光摇曳而起,雍和元君推指排算了一阵,道:“本元君四成神力足以换她不生幻缘。”她将神力投入海水,不过片刻,却见滔天巨浪奔涌,神力竟被硬生生推了回来。“怎么回事?”雍和元君大急,“四成还不够?”月老见她焦躁难安,只怕失了章法,当即拦住道:“让老朽来。”吉灯少君经历奇诡,多半神力难以算准,倒是祝玄可以试试。月老凝神排算良久,唤起神力投入海中,下一刻便同样被巨浪推了回来,他不由错愕万分:“……这是什么缘故?”雍和元君焦躁到口不择言:“老东西愣着干什么!神力衰微就给本元君让开!这个不行再换!”她震荡神力,狠狠砸入众生幻海,这一次是换季疆——依旧没有成功,巨浪迅速推回神力,她急得两眼血红凶光乱闪,待要再砸神力,袖子却被月老一把抓住。“你看那里。”月老神色阴沉,“迟了。”只见方才还算平静的众生幻海此时涟漪不绝,不停有细碎的泡沫自海水中涌动浮现,不过片刻工夫,泡沫便覆盖了海面方圆数里,再一眨眼,泡沫凝聚在一处,炫目的彩光冲天而起,那些泡沫在半空幻化成一根雪白的树枝,枝头一朵花苞低垂,似开未开。那是幻缘之花,说明幻缘已生,花开之时,幻梦凋零,天罚紧随其后,无可避免。月老声音嘶哑:“是季疆神君跌落的海域,竟是他的执念纠缠难休……”他印象里的季疆爱说笑,因着随心所欲,所以常常口无遮拦,兴许确然藏了些疯癫气,却并非万般执著者,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雍和元君死死掐住手腕,语气干涩:“完了,你我都完了。”月老轻道:“花还没开。”幻缘已生,那花今天不开,明天也会开,明天不开,迟早有天要开,没有例外,雍和元君绝望到不想说话,转身便走。月老又一次拽住她的袖子:“先别放弃,老朽亲自跑一趟九霄天,势必请到水德玄帝。”肃霜醒来时,冰冷的雨水正一颗颗落在鼻尖上。她有些茫然地缓缓四顾,此处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竹林,林中水雾弥漫,雨线如幕,砸得头顶竹叶摇曳不停。这是哪里?她……原本应该在哪儿?要做什么?肃霜正要起身,一瞬间忽然有无数画面与声音掠过脑海,耳中嗡鸣不绝,她下意识扶住青竹,耳畔奇异的嗡鸣声渐渐变作一个熟悉的老者声音:“……你的眼睛还没长出来,下界这些山神土地可吓不得,叫他们见着你的模样,还不知添多少乱,好生遮挡住吧。”啊,想起了,是师尊。对,她眼睛不好,独个儿在山间迷了路,正等师尊寻来。眼前骤然一暗,冰凉沉重的银流苏压在了鼻梁上,这感觉十分熟悉,却又有点陌生,似乎很久没有体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