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林铎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不想证据尚未收集完全,命他去西岚支援的圣旨便先下来了。
西岚之乱乱得太过蹊跷,林铎提前有所提防,果然在离京后的第三日被一支不知哪儿的军队逼进了山谷之中,见得如此,林铎索性将计就计。
五皇子不知,那山谷的确险峻曲折,但林铮是探山的好手,不过一夜,便为神机营几千将士寻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待林铎出来时,才听说所谓太子毒害陛下,意图谋反之事。
他试图与太子取得联系,而他安插在萧国的卧底,也恰好将那些五皇子通敌的证据托人递送至他手上。
五皇子剑眉紧蹙,少顷,却是不屑道:“不过几封书信罢了,人人可仿,安南侯觉得这样的东西,就能轻易置我于死地吗?”
见他不认,林铎也不急,“殿下的字迹旁人怕是没那么好仿,但既然殿下觉得此物不足以证明什么,那微臣这厢,自是得拿出足够令殿下觉得有用的证据。”
林铎顿了顿,视线陡然一转,却是转向那半藏在殿门内的身影,“贵妃娘娘,要不您自己说说,这段日子,是如何一步步毒杀的陛下!”
听得此言,萧贵妃倏然激动地站出来,“莫要胡说,害了陛下的是太子,本宫何时对陛下做过那样的事,众所周知,那毒药可是在东宫搜出来的,不是太子又能是谁。”
“娘娘可能不知道,您所谓的毒药其实药性与太医开的药
材相冲,添入其中反是没了毒性。就这般,您觉得太子殿下是如何下的毒。”林铎微一挑眉,“娘娘可还记得,自行宫回来,您每日亲手熬制,给陛下送去的杏仁甜汤?”
萧贵妃面色一僵,“杏仁甜汤?杏仁甜汤怎么了,难不成安南侯想说,本宫在那杏仁甜汤中动了手脚。”
林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陛下每日所进的膳食都有专人试毒,唯有娘娘送来的甜汤,并未有内侍提前尝过,如此,是谁害了陛下想必已是不言而喻。”
萧贵妃掩在袖中的手在止不住地发颤,但她还是微抬下颌,嚣张道:“这些都不过是安南侯的一面之词,有何证据?”
“自然是有!”
她话音才落,殿内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
一个窈窕的身影自其内而出,一双凤眸扫了底下众人一眼,最后落在了萧贵妃身上,“贵妃娘娘今早又送来一碗羹汤,虽不是杏仁甜汤,但里头大抵也放了些不该放的,当是想用这碗甜汤了断了父皇的性命吧!”
九公主看向身后宫人端着的食案中已然冷却的羹汤,“可父皇尚来不及喝一口,便突然病情加重,这羹汤就一直搁在角落里无人动过,此事赵总管可以证明,如今只消召来太医一验,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
萧贵妃死死盯着那碗羹汤,面上几乎没了血色,她慌乱得太过明显,一时连话都说不顺了。
“这,这……这是陷害,这定然是陷害!”萧贵妃看向四下神色各异的群臣,“没错,九公主是想害本宫和五皇子,你们都忘了吗,她可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是陷害,这定然是一场陷害……”
她嘴上不住念叨着“陷害”二字,可倏然间,竟是跌跌撞撞地直扑上去,欲打翻那碗羹汤,却被那宫人一避,狼狈地跌摔在丹墀上。
五皇子紧蹙着眉头,嫌恶地看了萧贵妃一眼,或是觉得他这母亲未免太过沉不住气,被人三言两句一激就轻易慌了神。
而他仍是一副云淡风轻,有恃无恐的样子,浅笑着看着太子,“不管这毒是不是我下的,你们费尽心思证明,又能有什么用呢,如今父皇驾崩,这半个朝堂都是我的人,整个大晟都知太子谋反一事,只消我一声令下,便会有人冲进来将你们拿下,皇兄,到最后,这皇位这天下都是我一个人的,而你和林铎,只能永远成为被唾骂的反贼罢了……”
太子没有言语,亦不为他这话所慑,闻言,唇间笑意反是更浓了些。
“逆子,这般急着登基,你还真当朕死了不成!”
身后陡然出现的浑厚嗓音令五皇子眸光震颤,他难以置信地折首看去,便见永景帝正由赵总管扶着艰难地往殿外走来。
殿外群臣恐慌过后,忙齐齐跪倒,高呼“拜见陛下”。
太子瞥向五皇子,“五弟莫不是觉得,我在发现父皇卧病之事有异后,就真的什么也不做吗?”
他让妹妹九公主暗中给永景帝服下假死之药,便是为了安排这一出,让永景帝亲耳听一听他这儿子究竟是怎
么一个狼子野心的东西。
为了给五皇子最后一击,让他彻底死心,太子又道:“五弟养的那些人大抵是救不了你了,魏子绅北上调勤王之师,而今应就在城外待旨,你觉得你那寥寥几千人敌得过几万士卒吗?”
言至此,太子视线轻飘飘在底下跪着的群臣中扫了一眼,“还是你觉得,这半个朝堂的人还愿意誓死追随于你……”
听得此言,底下好一些人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寒颤,脖颈一阵阵发凉,只能一个劲儿将脑袋往里缩,一旁的萧阁老更是面如土色,摇摇欲坠。
五皇子骤然笑出了声儿,像是自嘲,又像是嘲讽命运的不公。
只差一步,分明就只差一步,他就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