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郭均?你便是郭均?!”
朱岫双目通红,双拳攥如铜铁,咯咯作响,泪早已溢满眼眶。
堂上醒木拍落,他二人被以蛮力分开。
被压着的朱岫额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样子可怖极了。
他扭曲地跪伏在地上,试图伸手去够拽不远处的郭均,却被制在原地。
于是双肩颤抖,只艰难地摇头。
“你可知元康在信中,说要向我引见一位新识得的好友,言他才学出众,性情温和,说与他一见如故。。。。。。那便是你、那便是你啊!郭均!居然也是你害死了他!他在九泉下该有多恨?该有多悔!!!”
他眼中含泪,死死瞪着始终立着的男人。
一段话几近是咆哮而出,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泪裹着汗滴落在石砖之上,被紧接着砸落在地的一拳震荡起波纹。
郭均仰着脸,双目缓缓而闭。
“我与他。。。也是真心相待过的。”
“你的真心算个屁!你的真心就是将一心信任你的他推到了河里。。。。。。”
朱岫吼道,痛苦地攥紧了心口的衣物,“十一月的河水那么冷。。。。。。你将他留在那里,郭均,你的心都被狗吃了!!”
郭均原本毫无反应,听到这句却突然疾步到朱岫面前,恶狠狠地指着他大喊:
“我的心被狗吃了?那他的呢?”
他原地转了几步,像是气笑了,“我对他那么好,他没了钱我贴给他,没了住处我借他住,可他呢?”
“是,我是嫉妒他。凭什么他能考省试,还做了乡官,我却不能?我哪里都不比他差!”
“但也许我也没那么恨他,我只是可怜我自己,但我讨厌你!”
他又冷笑地指着朱岫,将万般心事堂皇吐露。
“凭什么同样是朋友,他却能和你真正的无话不谈,却连自己对苦杏子出风疹都不告诉我!?我明明对他那么好,他却总是不肯对我真正交心!”
“你们词句往来频频,他与我踏青,想到什么都要写下来寄给你,那我算什么?笑话吗?!”
“我在家中点了火,将容貌毁去了干净,你可知道那有多痛?自己的肉被烧焦的味道有多恶心?”
“但我依然要天衣无缝地成为他,就是要告诉他,既然他做不好,就让我来!他要是真的拿我当朋友,又何尝不能让让我?!”
季融看着他癫痴疯狂的面容,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多久,朱岫不动了。
他将头颅抵在地上,两掌几乎抠陷入砖中,像头耗尽气力的困兽,连怒吼和喘气的力气都无。
只绝望而又茫然地望着眼前那片褐色的衣角。
着故人衣,穿故人袍,然非故人也。
他又想到那年冬的信笺,他的元康在最后写:
昨夜梦回京上柳,燕绕檐,郎同游。
今夜惊醒廊中雀,不忍清,分我忧。
。。。。。。
此案后经查明,富县县令郑康伯乃颍州知州的侄婿。
多年来在其有意掩盖下不知干了多少替官替籍之事。马尧平从前发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富县从前所谓致仕、调任的县官,有半数都被郑康伯以一笔不薄的钱数打发,从而安排进自己或下属裙带的闲人做官。
若遇抗拒不从的,甚至暗中灭口,再神不知鬼不觉替换上新的人,以此来令这些被换上的人逃避田税、兵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