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上朝都是风雨无阻,今日也不例外。
唐子帧内心一阵失望。
该道的别已经道了,该尽的礼数也都有了,他没有了拖延的理由,最后只得赌气般地让马车赶紧走。
马蹄声沉闷地砸在地上,车厢里三个人沉默无言,离京城越远,车厢里的沉默越漫长。
唐子帧出城之后还发了一次烧,阿井想回城请大夫,被唐子帧拦住:“我不要回京,你不是带了药吗?我吃点。”吃完药,他又躺了两天,烧才彻底退了。
唐子帧躺在马车里,越想越难受。
阿井见状没话找话地安慰他:“老爷还是心疼您的,他不是还给您安排了护卫吗?”说完拿眼睛看马车里人高马大的护卫,想让对方接上话。
无奈对方一脸冷漠地看了主仆二人一眼,竟然闭上了眼睛。
唐子帧在外人面前一向高冷,见对方冷漠,自己比对方更冷漠,扭头一言不发。
但他心里却酸溜溜地想:“安排了护卫就是心疼我了?七哥出门,不过是在京城逛逛,他就能安排四五个护卫。我回乡,这么远的路,才给我一个护卫。父亲早就不疼我了。”说着,他鼻子一酸,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阿井还在一边做无用功:“柳护卫可是老爷特意给您寻来的高手,武艺超群,以一顶百。”说完忽然感应到一道视线,正来自对面。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哄少爷时吹牛吹上天的人正在对面坐着,而且正在用一种奇异地眼神看着自己,顿时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他硬着头皮把安慰地话说完:“老爷不是还给了柳护卫一个令牌和一封手书吗?是吧,柳护卫?”
那冷冰冰的护卫还真的“嗯”了一声,阿井立刻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笑容。
无奈八少爷抓歪了重点,他赌气道:“不需要!”说完,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
眼前的景象令他吃了一惊。
只见窄窄的官道两边有着大片大片的田地,杂草丛生,看起来明显是荒芜已久。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但遥遥望去,周围并没有任何的炊烟升起。
出门在外
“咱们离开京城多远了?”他扭头问道。
冷面护卫睁开眼睛:“走了两百多里地了吧。”
唐子帧吃惊地道:“离京城也不算太远,怎么就有这么多荒地了?”说完又把头往外一伸,仔细看了看,生怕自己看错了。
冷面护卫擦着手上的长刀,语气平静地答道:“去年发大水,年初时雪灾,朝廷还时不时征兵,死的人太多,没人种地了。”
唐子帧喃喃道:“可是,我看过朝廷的邸报,明明不是这样的……”
唐子帧呆呆地看着外面,依然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过是京城二百里之外的地方,就已经如此了?怎么从来不曾听人说起过?”
没有人回答他。
傍晚时分,几人终于赶到一个破败的驿站。
车夫照例拿出来唐老爷的令牌,不料驿站的人却拒绝了,拒绝理由十分冠冕堂皇:这是朝廷命官公干时住的,如今没有官员,只有家眷,那就用不了。
冷面护卫面不改色地掏出一个钱袋,拿出一角银子在当差的眼前一晃,那人立刻改口道:“主要是此处破败,恐怕官眷们住不习惯。”
“无妨,有热水吗?”
“有有有,里面请!小的马上给贵人烧水。”
“我这马和车,得找个地方停一停。”
“有的,后院里有马厩,我让人带这位大哥去。”说完冲后面喊了一句方言。
很快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瘦小的孩子。
车夫看了冷面护卫一眼,点了点头,赶着马车跟着孩子去了后院。
冷面护卫将银子抛给那人,被他迅速塞进怀里,态度更加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