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康安老秀才就在后面跟着的几个人里,两人对视了一眼,晏庭卓微不可查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又把目光投向青年。
青年的脚步是稳稳的,但神情里的跃跃欲试却隐藏不了,连声音也透着一丝活泼:“是有什么案子要本官来审理吗?”
他身后一个中年人使劲咳了一声。
青年脚步一顿。
中年人才和颜悦色地介绍道:“这位是本县新上任的杨县令,尔等有何冤屈,我们县令必定秉公办理,为尔等申冤。”
晏庭卓意识到他们误会了,自己并不是为前任县令及其党羽的罪状上再添一张纸的。
他直接说道:“在下是宝桐村的村民,来衙门登记一下房产和田地的文书。另外也是想问问,现在耕田开荒之际,百姓如果买不起农具,能不能找官府租借呢?”
他旁边的老村长听到他说村名的时候,惊得恨不得扭身捂住他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妥的,被在场的其他人记恨,连累整个村。
年轻的杨县令和他身后的人听到这话却都傻眼了:实在没见过这么异想天开的村民。
“官府租借?”那中年人甚至重复了一遍。
“是,目前大家刚安定下来,怕来年饿肚子,都着急开荒补种冬小麦,以便来年有个好收成。但是开荒大多数用的石制农具,不仅慢,而且坏的快,实在是耽误事。然而想用铁质农具却是无能为力。这一方面是价格太贵,我们买不起,另外一方面,铁是朝廷管制,我们也申请不到那么多。”晏庭卓坦然道。
他跟袁康安对视了一眼,见对方在悄悄擦汗,把视线移开继续道:“国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种地是民生大事,如果能得官府扶持,想必百姓也会感激不尽。”
接着他又把路上跟里正他们说的话换了个说法又讲了一遍。
杨县令有些意动。他悄声凑到中年人面前问:“铁质农具多少钱?”
中年人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哪里知道种地的事情。但他没露怯,而是不慌不忙地对众人说道:“既然是民生大事,站在门口说也不像话,还是进后堂说话吧。”说着将众人引了进去。
期间又悄悄凑到袁康安旁边问了一句什么,袁康安也悄悄地回了。中年人这才走到杨县令耳旁回了话。
杨县令惊讶地没控制住声音:“嗯?这么便宜?”
新种子新农具
见众人都在看他,杨县令一挥手道:“我以为多贵呢,既然一套农具这么便宜,那这个由官府来出钱也没什么的。”
中年人忙拦住他:“不可!县尊,本县下辖村子两百有余,一个村两个村的还好说,要是这么多村子都要……库里没这么多钱啊。”
杨县令算了一下,毫不在意地道:“剩下的钱本官来出。”
在场除中年人之外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财大气粗镇住了。
但这次清醒的比较早的是袁康安,他施了一礼道:“禀县尊,即便是钱够,咱们这里铁也不够。即便是铁够,铁匠也不够。”
杨县令悻悻地道:“想为百姓做点事,怎么这么难。”
袁康安想了想道:“县尊有这个心,是本县百姓之福。不如下官先算个大致数量,再来禀报县尊。”
杨县令点了点头道:“那先算算铁匠能打多少,不够的我来补。”
中年人哭笑不得:“县尊,这样账就对不上了。而且,您也亏钱了。”
杨县令不耐烦地道:“那就当上本官捐给县里的,这总行了吧?本官有钱,亏得起,花这点钱我乐意!丁师爷,你先别管这些了,先想想那新粮种子怎么推出去吧!听说,孟家、张家、陆家的那几个少爷,已经因为推广不力被训斥了。我可不想丢这个人。”
晏庭卓忽然问道:“敢问县尊,这新粮种是红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