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临笑而不语。
窗外一只灰扑扑的信鸽“咕咕咕”地叫唤着,修长如玉的手指按住它圆滚滚的脑袋,将装了密信的细竹筒绑在它腿上,而后?拍了拍它的脑袋,见它倏地往蜀地飞去。
衡盏在屋内静待了两炷香的时间,再出来时见到青麾焦虑地左右踱步,还未开?口,青麾已如一阵风般冲了进去。
“主公?!”
赵忱临面前还摊着魏国的地势图,嗯了一声道:“怎么,该用膳了?”
您怎么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姑娘的膳食啊,以前也没见您这么注意?三餐啊!
青麾颤着声:“姑娘告辞了。”
赵忱临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漆黑的瞳仁里窜着惊怒的烈火,冷冷道:“什么?”
青麾硬着头皮将嵇令颐告辞时说的那番话?复述出来:“姑娘说,她是应召医官,主公?既然已经病愈,她便功成身退不再打扰。”
赵忱临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茶盏中的竹叶嫩芯打了个?旋后?沉入杯底,水面一层层细碎荡开?,像是被打碎了。
他勃然大怒:“她现在人呢?门房不知道拦吗?”
青麾被那一掌吓得心颤,心想就?嵇令颐现在“得宠”的地位,全山庄有谁敢拦人啊,他嗫嚅道:“门房不敢,本来属下是想早些来向主公?汇报的,方才见主公?在房中有要事?商量,这才——”
他来不及说完,赵忱临已经拂袖一甩,大步经过?他身边:“带人去追。”
嵇令颐下山时走的悠闲怡然,她笑眯眯地对明显丧着个?脸的荷香建议:“我有点怀念崇覃山时的小毛驴了,回头我们买一头。”
荷香现在没有心情?期待毛驴,唉声叹气道:“小姐,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要走啊。”
嵇令颐心里还在盘算一头驴的可行性,有问必答:“哦,因为我猜不透赵王的意?思,所?以打算让他自己来告诉我。”
荷香没听懂,她还想再问一句这么久了也没见赵王有个?反应,既然连人都见不到难不成要托梦去问吗?可是嵇令颐已经下了马,欢欢喜喜地沿街去买小食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一马和?整个?炒货铺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炒货铺子的掌柜哆哆嗦嗦地出来,迎头撞见长身玉立骑高马上的赵忱临,几欲跪倒。
赵忱临面无表情?地望向里面,长腿夹紧马腹,上半身岿然不动,只对着空气冷冷道:“出来。”
嵇令颐手上还抱着一包现炒瓜子,方才磕了几颗,唇间留香,可对上赵忱临阴凉的目光和?铁桶般的包围圈,突然觉得这瓜子也没这么香了。
她温吞地收好瓜子皮,拍拍手上的盐粒,闷不做声地也想俯身行礼。
可一柄马鞭忽然出现在眼下,她肩膀一瑟缩,以为赵忱临气急败坏要发疯抽人,可那粗硬的鞭柄只是一挑她的下颌逼她抬起?脸,问道:“你在这里作甚?。”
嵇令颐眨巴眨巴眼,老实巴交:“买瓜子。”
“山庄里少你吃喝了?”他厉声道,“说走就?走,来去自如。”
“赵王日理万机,我一介布衣平民,自然该认清时务,做好自己的本分,哪能一再叨扰。”她据理力争,一指街边告示,“赵王身强体魄无需医官,这不,连应召诰令都揭了。”
赵忱临气极反笑:“难不成本王要召见你还得挨一刀?你好大的脸面!”
青麾悄咪咪地往自己盛怒的主公?脸上瞟去一眼……主公?这话?可说的一点也不虚心虚。
嵇令颐只觉得冤枉:“我如今留下还有何用?”
这一句话?问出后?空气明显凝固了,四面静谧,而她像是看不懂眼色似的懵懂追问了一遍:“赵王寻我可还有其?他事??”
赵忱临下颌微微收紧了,脖颈微弯,垂着眼睨了她一会儿,忽地低声笑了。
他手腕一震,那马鞭席卷如电,残影一扫便如鬼魅般缠上了她的腰身。
嵇令颐腰上一紧,脚步立刻乱了,赵忱临再一翻腕将马鞭绕手一圈,连带着将她强硬地扯近几步,而后?俯身不由分说将人拎上了马。
她被这一套连贯的当街抢人动作唬住,晕头转向地坐上马后?正想大声斥责他这等强盗行径,一件月白色锦袍兜头盖下将她囫囵罩住,一只手隔着袍子精准无误地捂住她的嘴,将她的惊叫也一同掩埋。
赵忱临神色自若,淡定得好像青天白日强抢良女的事?不是他干的似的,双腿一夹,低声喝了一声,那匹骏马掉头就?走。
嵇令颐万万没想到赵忱临人模狗样一张脸居然会恶劣成这样,她被捂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气的反手肘击,可赵忱临马术精湛,直接松了缰绳用手掌一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