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羡慕。
无期的等待才最难过。
那年,他在三家晃了一大圈,承认所有罪责,主动把自己往牢里作。
后来回想起来,完全就是中二期,再加点别的描述,那可能是叛逆和作死。
他那时年纪不大,心里还抱怀了许多不切实际的期待,看见别人父母为儿子歇斯底里的模样,他非但不去想该怎么讲道理、摆事实,怎么化解对方的愤怒,反而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委屈。
——如果一开始就是孤零零的也就算了,但他生在甜蜜的包裹里,一直娇惯,一直任性,一直习惯于有所沽持。
原本有的,突然被夺走,才叫人不能接受。
突如其来的孤独感、陡然爆发的叛逆期,如潮水般淹没一切理智。
他在审判席上一言不发,故意不去辩解,故意承认一切指责,故意自己在找罪受。
原告母亲在那儿哭诉,说自己为孩子的事情,特意从大洋彼岸飞回来,放下多少个亿的大项目,只为了给孩子讨回公道。
林郁那时候也是在想,大千世界之外,会不会有人也为他特意回来。
结果当然不能如愿。
后来为他辩护的是法援一位年轻女律师,姓卢,是卢安资的胞姐,他也是因为这个才和卢安资做了多年的朋友,以至于被拽到现在的情形里。
一环扣一环,还真都是自己作的。
此时,一旁的卢安资也终于打通了心里最后一点关节。
原来如此。
他一直不解,林郁那时分明就是见义勇为,而对方体质特殊,倒霉送命,可林郁在面对对方父母的愤怒、构陷时,面对检察官的指控时,却一个字都不辩解,坦然承认所有过错,活像要去找罪受。
好像他去那么一遭,就只是要不管不顾的发泄一场,发出小孩一样的哭闹,去吸引谁的注意力。
对啊,他就是去哭闹的。
穿书者如果做完全部任务,可以以人道主义为由,申请带走其中某世界的一个精神体,去到主神世界团聚。
林郁想必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故意在那个案件里,完成了一场朝向某个人的沉默哭闹。
他哭完闹完,八风不动的站在那儿,等着某个人的动容、某个人的垂怜和施舍。
但………卢安资心有不忍的想,即便是这样低的姿态,他也从没等到。
那么多个形形色色的世界,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经历,那么多完美到不可思议的恋人,哪一个人能等到?
林郁又是输给了哪一个?
他抬起眼睛,看向林郁,但林郁已然潇洒走开,像个没事人似的。
林郁先冲余柯笑一下,说:“你做不做证,我都能把自己作进去,和你没多大关系。”
余柯抬头看他,一阵茫然,没听懂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