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由?符津困意上涌不免打起了哈欠,楚逸轩虽然没说原因,但符津也猜了个七八分,当年郑御史既然是为苏家仗义执言而平白受累,楚逸轩瞧见他孙女,帮扶一把也不过举手之劳,就算谢过了当年他肯为苏家逆天命直言之恩,绕来绕去,左不过因着一个苏家,说的再具体点,因着一个苏念卿罢了。
不过这话不能往外说,符津这会儿也累了,直接道:“没有条件,姑娘也不必问缘由,只管跟我走就是了,陛下那边也不过我家督主一句话的事,出了这院子,我家大人会给你一笔盘缠,你自去过你的自在日子。”
“那大人请回吧,替我谢过你家督主好意,”她道:“万事讲究一个等价交换,没缘由的好意,恕妾不敢领受。”
“姑娘,开开窍,机会就这么一次,我家督主这两日就要回京了,等他走了你再后悔,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夜深了,大人请回吧,”她说着撵人的话,比着赶人的手势,符津也不好多待,反正自个儿该说的也都带到了,人家不领情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他招呼着一众人起身离开,回到驿馆的时候楚逸轩还未歇下,他打了个招呼:“督主还没睡啊?”
“事办完了?”楚逸轩反问。
“算是……办完了吧,”他摊手表示无奈:“我话都带到了啊,人家不领情我就没办法了,这都什么时辰了,睡了睡了。”
他本想绕过楚逸轩径直去睡,冷不防又被人揪着领子重新提了回来:“那便给她留下些盘缠,一个姑娘家,手里有银钱,做事也有底气。”
“哥哥,我的好哥哥,骡子都不带这么使的,好歹让我歇个觉,明日再去嘛。”
“现在就去,我已经让人去备马了,这事了了就随我回京。”
“这么着急?”符津眉头也带了些许认真:“京中出事了?”
楚逸轩将刚到的信件递给他看:“离林遣使来我朝和谈,圣上连下九道金令命郡主撤军还朝,眼下二人还在僵持。”
“我嫂子要回来了?不过这皇帝也真是的,我听说离林受了灾,马匹牛羊冻死了五成还多,我嫂子……”楚逸轩一个眼刀杀过来,符津忙换了称呼:“郡主在北境带兵那可是捷报频传,眼下这天时地利的,直接下令一举杀到他们老巢去,这个时候让人撤军,脑子抽抽了吧?”
“郡主要是真回来了,一时半会应该就不走了吧?”
楚逸轩道:“你想说什么?”
“嘿嘿嘿,”这人跃跃欲试中又带上那么点不好意思,最终化作难以捉摸的扭捏:“我想要个嫂子。”
他灵活的躲过一脚,屁颠屁颠的溜了:“我先去安置郑姑娘,待会儿咱们去接嫂子哈。”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明显比平时更紧促一点,即使再着急,也始终不敢逾矩,耐心的等候着主人的许可:“大小姐?睡下了吗?”
十六月是已然歇下了的,听到熟捻的乡音脚步轻快的起身开门,两人五年内说的话总不超过二十句,多是垂首对坐两厢无言,可她盼着他来。
门开了,那人衣衫上沾满了早秋的风霜,焦急忙慌的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我听说梁大人让您去陪楚督主宴饮,那不是个好相与的,您无事吧?”
“无事,你进来罢。”
“那就好,我就是来瞧瞧,您没事我就安心了,夜深了,我进去不好,大小姐早些安歇吧。”
“司礼,”十六月叫住他,他疑惑的转身回望,那人站在灯下,说不出的温婉娴静,亦如当年在回廊处初见,她道:“叫我泠鸢吧。”
这人将谦恭和固执刻在了骨子里:“大小姐永远都是大小姐!”
十六月自嘲道:“郑府都不在了,哪还有什么大小姐?”
“那也不行,在我心里,您始终都是郑家最尊贵的大小姐。”
罢了,随他。想当年郑家举家获罪,自己被刺字送进这教坊司,多少人不忘趁机落井下石踩上一脚,其中不免有自己熟识的故交好友,有自个儿在闺中的手帕交,也有自己曾经真心相待的……可最终肯站出来护着自己的,居然只是从前在府中自个儿都没留意过的马奴。
当年祖父瞧他根骨不错,不忍他在府中蹉跎,遂烧了他的卖身契,送他习武参军,到如今,这人早在陈将军手底下闯出了一番名堂,人前也是风光无限,可对自己这个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人,依旧肯尊称自己一句大小姐。
这五年有他相护,老天待自己也算不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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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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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霜般的月色洒在厚重的雪花表层,波光粼粼的湖面似的,将夜色衬得格外明亮,这是个常年多雪的地方,一年十二个月,总有大半年都被冰雪覆盖,人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总算给这寂静的夜添上了一丝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