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秋越发觉得不对,从女儿的口气听,明显不是那么干脆,而是多了份矫情,便神色紧张地说道:“不对,明显不多,从你进门我就发现你与往常不一样,你老实和妈说,到底是不是谈恋爱了?”
蓝羽秋自从与自己的丈夫离婚以后,她就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女儿身上。可以说,女儿的每一句话,甚是每一个举动,都逃脱不了她的眼睛。看着眼光闪烁不定的女儿,她的心越来越沉重了。
女儿大了,再也不是原来伤心只会扑腾在母亲怀里的乖乖女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对世界有了自己的认识,对社会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思考,然而正因为这样,蓝羽秋就越来越担心。
来到这里都快三十年了,自己也快五十了,但这里的一切还是感到那么地陌生,这里的生活还是让自己感到格格不入。
都说男人为事业而生,女子为爱情而生,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想着自己凄然而有点悲剧的一生,她心里掉泪了。自己的悲剧是自己选择的,可那时候自己又有选择其他的权利么?
三十年前的她正是十八岁的大姑娘,长着北方女子的身材,南方妹子的脸蛋,尤其是一口纯正浓郁的京腔,不知迷坏了吉卫县多少的男人。与她一起的十来个知青和她一样都分到了最偏远的北寨人民公社,也就是现在的北寨乡。同样的命运,同样的挣扎,同样的报复,让她深深爱上了自己的学长彭富国,彭富国长相帅气,志向远大,一样也深深地爱着她,两人甚至私下商定好了,一起留在吉卫县闯出他们的一番新天地。
可是命运却在这个时候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那是第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那天晚上,她如约来到了党委书记李清岗的办公室,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投入了一脸笑容李书记的怀里。第二天,彭富国便得到了返城的通知,而她仍然留在了塔山乡小学。走的时候,彭富国大骂她移情别恋,骂她贪图享受,她都含泪忍下了,最后她带着肚子里的女儿一同嫁给了李清岗。
蓝羽秋调到一中不久,李清岗又调到了怀化市,两人可以说两三个月不得见上一面,夫妻之间的情感几乎是清淡得像一杯冷水。女儿,也只有宝贝女儿,才让她找到了生命里的一丝亮光。
李涵韵确实也乖,什么事情都和母亲讲,工作上的琐事,生活上的烦恼等等,每次讲母亲都耐心地听着,并细心开导她。她知道这件事迟早瞒不住,索性告诉母亲为好。想到这,李涵韵神神秘秘地走到母亲身边,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妈,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啊。”
看来自己猜对了。蓝羽秋关于女儿的终身大事,想过无数个结果,要不让她回北京,要不在吉卫县找一个本分的人家,不管怎么说,都不要像自己一样,为了爱情,舍弃了遥远的家,但最终换来的,还是背叛。
“你说吧,妈听着。”蓝羽秋前往坐了坐,眼睛不眨地看着李涵韵。
李涵韵看到母亲用如此奇怪地目光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怵,便挤了挤眉,低声地说道:“妈,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我们今天才第二次见面。”说完便低下了头。
“他是谁?多大了?在哪里工作?”在得到确切地答案后,蓝羽秋显然有些紧张,急忙问道。
“他叫郝建,比我大一岁,在塔山乡政府工作。”李涵韵不敢直视母亲,依然低着头说道。
听到乡政府的名字,蓝羽秋惊得张大了嘴巴,便追着问道:“乡里的,你们没那……?”
“妈,看你说的,把你女儿想成什么人啦?”李涵韵有点生气,点了点头。
“那好,那就好!女儿啊,你别再和他来往了!”蓝羽秋拍着胸脯,很是松了口气。这年头啊,真心而又负责的男人是太少了,哄你的时候把你捧到了天,得到你了便恨你不在他的视线里消失。
“为什么?妈,女儿很喜欢他呀,他善良,质朴,有正义感……”
“傻孩子,善良有什么用,质朴那是他在你面前伪装的,再说了,他在乡下,且不说他条件如何,就是你两个,一个在乡下,一个在县城,这日子也走不长啊!”
“妈,说白了,你就是瞧不起别人是乡下的,你就是势利眼!告诉你,除了郝建,女儿谁也不嫁!想让我嫁给那个官少爷向杰,你想也别想!”
“孩子,你还是刚刚进入社会,社会还有很多的侧面你并不懂,郝建怎么好,有多好,好在什么地方,你不是还不了解吗?他是什么人,家里什么情况,他真爱你吗?是嘛,你都不确定!这人啊,尤其是男人,比女人还要复杂多变,变起来往往比女人还要狠,还要毒,你知道吗?好孩子,妈不想让你过得像妈一样累,知道么?”
“我不知道,反正我爱郝建,我要嫁给他!”
“傻孩子,又犯傻了是不?在你漫漫长程的一生中,爱就是全部生活的唯一支撑了么,不是的,爱不能当衣穿,不能当饭吃,爱只是一种虚幻的存在!”
“妈,怪不得爸说你自私!”
“少给我提你爸!”
“妈,你打我?这可是你第一次打我,为了这事?”
“反正我不准你再与那小子来往!”双目木然地看了看母亲,掩着双眼,李涵韵满是委屈地跑到了房间,扑到床上大声哭泣。蓝羽秋则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凝视着自己扬起的手。女儿啊,你要妈怎么说才能明白妈的一片苦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