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一直都清楚,小叔叔和阿爸之间是竞争关系,在豪门家族里,兄弟,和睦相处是常态,你死我活也是。
她并不想参与到这样的家族斗争之中,可阿爸,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这十年来,在周家的日子里,阿爸已然和她的亲生父亲无区别。
幼时她就知道自己不姓周也不是周家所生,郑琳新不许自己喊她阿妈,就像躲着瘟疫般,强迫耀辉哥与她拉开距离。
迷茫的童年,她也曾在香港街头,因看见牵着阿爸阿妈欢乐嬉笑的孩童,而感到心里酸涩自卑。
她无数次想,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亲人呢?
为何老天要让她一个人?
可后来,阿爸和爷爷在她人生中出现,让黄清禾又觉得自己或许还有一点幸运。
黄清禾叹了口气,此时窗外的雨渐渐停歇了。
可她的思路,却不禁回到了港城那年最大的暴雨日。
那天也是黄清禾的九岁生日。
原本耀辉哥有不少学习任务,却为了陪她过生日,而头一次违背他阿妈的意愿,和她偷跑出去看了场电影。
郑琳新得知后大发雷霆。
耀辉哥被罚了自省,而她,被郑琳新劈头盖脸地一顿打骂,甚至还将两人一起捡回来的小猫溺毙。
耳边充斥着怒骂,没用的孤儿,吃白饭的贱人等等恶毒的词汇灌入九岁的她耳中。
她哭着跑了出去,委屈的她,想要寻找自己真正的阿妈,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能绝望地淋着雨坐在她常去的一处公园。
后来,是阿爸找到了她。
刚出差回香港的他,带回来一块怀表作为生日礼物,他安慰她,郑琳新的那些话不过是些气话。
她记得,那一夜阿爸陪她说了好久好久。
黄清禾却一直闹着孩童脾气,不肯回家,吵着要淋雨,阿爸也不气,就陪着她。
两人都没有带雨伞。
于是,雨下了多久,阿爸就陪着她淋了多久的雨。
这十年来,阿爸对她的爱,事无巨细,学校的成绩、青春期的沮丧、未来的迷茫,那些无数孩子曾困扰的成长难题,阿爸都陪着她。
对于黄清禾来说,阿爸就是她印象中那个永远温吞细语的父亲。
黄清禾终于收回氤氲的思路,缓缓站起身,推开门,朝着山下走。
*
山下武装基地内。
“周先生,现在咱们的人吞回了大部分地盘,派了一伙人直捣坤蓬老巢,坤蓬想要讲和,把手里的生意让出来,你看……”
说话这人是缅甸政府的高官,他贪图的正是坤蓬手底下那畅通东南亚的毒品链,一锅端走坤蓬,自然没有招安利用来的妙。
话毕,那人小心翼翼抬起眼眸看向周聿泊。
男人弹着烟灰,懒懒地靠在座椅上,“这么说,是准备把人从我手里抢走呗?”
“没有,哪里的事,我们承诺给你的条件一样也不少,你大哥我们也在全力追捕,那坤蓬的武装军不出意外也会在你手里,你……”
“行了。”
周聿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如果坤蓬这次只是追杀我一个人,我心情好了,或许拆他个胳膊腿,也就不计较了。”
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真正想法,而后像是在为谁立威般这样说道。
“但他命令手下冲着我妻子来……”
“敏昂将军,你是知道的,我们香港人,最重视‘礼尚往来’。”
一旁的敏昂听见这话,想到那天被周聿泊打得极惨的巴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