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在闭门思过,选秀一事自然就落在了梁檀头上。梁檀随意翻看几张,噙着笑点头称是:“臣妾记得了。”“爱妃贤惠淑雅,朕是一万个放心的。”皇上夸了几句,便开始心不在焉。梁檀知道他要去最近刚宠幸的小宫女那儿,直接提出了告辞。皇上见她识趣,心里又涌出一股愧疚,待她走后才扭头同崔泠说:“贵妃什么都好,只是年纪大了,朕实在下不去嘴,否则定叫她宠冠后宫。”“皇上只要有心,即便不宠幸,一样能叫她宠冠后宫。”崔泠垂着眼眸答道。皇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于是翌日一早,流水的赏赐又一次进入了辰时宫。梁檀看着一院子东西,不由得叹了声气:“这么多,仓库都塞不下了。”前来送赏赐的崔泠闻言扬唇:“辰时宫确实小了些。”“已是后宫第二大的宫殿了,”梁檀失笑,“再大,就是皇后的凤禧宫了。”崔泠眼眸微动。梁檀叫人端了盘糕点过来:“这是我近来新研究的,你尝尝味道如何?”崔泠拈起一块,还没放到嘴里就说好吃,惹得梁檀又是一阵笑。将梁檀哄开心了,他才简单尝一口。“的确不错。”他评价。梁檀眼带笑意:“我也觉得不错。”后宫生活太无聊,她平时只能研究些吃食打发时间。崔泠又与她闲聊几句,这才转身离开。三日后,皇后突发癔症,赤着脚从凤禧宫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叫骂,疯了大半天才恢复正常。皇上听闻消息后大怒,登时便要废后。可惜废后不比处置宫妃,做起来没有那么容易,光是前朝那些保守派的反对,都能让他放弃这个想法。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即便放弃,也只是暂时放弃,且因为朝臣的反对愈发愤怒。“朕是九五之尊,是天子,她一个疯婆子,凭什么占据朕的皇后之位!”皇上下朝后,在御书房又摔又砸,“人疯了都不能废,他们可有将朕这个皇上看在眼里?!”“皇上……”“闭嘴!”皇上反手将手里的茶盏砸了出去,崔泠垂着眼眸没有躲避,茶盏瞬间砸在他的额头四分五裂,他光洁的额头也裂出几道伤痕,殷殷往下流出血来。皇上冷静了许多。“皇上息怒,切莫为此伤了身子。”崔泠不去处理伤口,反而还在安慰他。皇上抿了抿唇,冷笑:“他们一个个朝中栋梁,竟不及你一个阉货体贴。”崔泠对他言语中的轻蔑没有半点反应:“谢皇上夸奖。”“你说,朕该不该废后?”崔泠脑子聪明,又一直管理奏折,这两年皇上没少问他朝堂之事。平日他问,崔泠都直接回答了,可今天却是突然跪下:“奴才不敢答。”“有何不敢?”皇上一脸不耐烦,“难不成你跟他们一样,觉得朕该让疯婆子做皇后?”崔泠俯身:“皇后是一国之母,需要母仪天下,如今皇后患了疯病,若再执掌凤印,只怕会叫天下耻笑。”“她那凤印,朕两年前便给了贵妃,”皇上说完停顿一瞬,咬着牙暗恨,“若是贵妃做皇后,定不会像她那般无能。”崔泠不语。皇上深吸一口气:“可惜废后之事牵扯太多,朕又嫌麻烦,实在不行就让她继续……”话没说完,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看到皇上扑通跪下了:“皇上不好了,御花园那只黄毛鹦哥儿昨晚淋了雨,今日便不行了!”皇上顿时皱眉,还未开口说话,崔泠先一步训斥:“大胆!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竟敢拿这种小事来叨扰皇上!鹦哥儿死了,再换一只就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小太监顿时吓得瑟瑟发抖。皇上也想发脾气,可听了崔泠的话后突然灵光一闪。趁他愣神的功夫,崔泠将小太监赶了出去,再回头就看到他笑呵呵了。“皇上,何事如此高兴?”崔泠面不改色地问。皇上得意地看他一眼:“自然是皇后之事,你就没从你方才说的话里得到什么启发?”崔泠目露不解。“枉朕以为你有多聪明,看来也不过如此,”皇上倨傲地嗤了一声,然后心情颇好地向他解释,“废后不易,可杀她却很容易,皇后如今得了疯病,病入膏肓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若死了,不就既可以不废后,还能换个新皇后了?”崔泠闻言,垂着眼眸向他低头:“皇上,英明。”当天下午,皇后便因为疯病发作跳进井里,薨了。听到消息时,梁檀正在为崔泠涂药,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皇上前脚废后被阻拦,后脚皇后就死了,谁会信这是意外?”“皇后的死已是定局,他又是皇上,不信又能如何?”崔泠反问。梁檀啧了一声:“说得也是,这个皇上,最近做事越来越不讲章法了,这招釜底抽薪,直接让那些反对的人闭嘴了。”,!“皇后得了疯病,本就不该再做一国之母。”崔泠语气没有起伏。梁檀耸耸肩:“这才多久,已经有两个疯的了,宫里最近真是不太平。”说完,也包扎完了,她看了眼他额上的白布,失笑:“怎么衬得愈发英俊了?”崔泠冷白的脸上浮现一点薄红:“娘娘总是取笑奴才,油头粉面的,哪里好看。”本朝男子以蓄须为美,他却半点胡须都不能留,真心不觉得自己好看。听到他妄自菲薄,梁檀想敲一下他的脑袋,可抬手才想起来他头上有伤,于是只能放弃:“你说这话之前,真该听听宫里都是怎么说的。”“怎么说的?”崔泠好奇。梁檀斜了他一眼:“都说崔总管貌比潘安毫不逊色,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之一。”“是吗?”崔泠笑了,“那娘娘呢?也这么认为?”“当然不是。”梁檀否决。崔泠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梁檀这才笑了:“崔泠在我这儿,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是唯一。”崔泠心里重复一遍‘是唯一’三个字,垂下眼眸掩盖情绪:“娘娘在奴才心中,也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是唯一。”“得了吧,我如今都将近五十了,你就别逗我了。”梁檀一笑,眼角的皱纹便溢了出来,却丝毫不减风情。崔泠笑着垂眸:“奴才说的都是真的。”梁檀含笑点了点头,叮嘱他这几日要吃喝清淡多休息后,便送他离开了。皇后一死,梁檀就成了不二的皇后人选,虽然皇后一派还想再送个女子进宫,可惜皇上心意已决,直接颁了圣旨。梁檀虽然一早就猜到,自己会是下一个皇后,可接到圣旨时还是晕乎乎的。这跟之前死对头那个世界不同,当时做皇后是因为男主是皇上,二人走的是感情线,而在这里做皇后,却是事业线,更能体会到权力带来的愉悦。“完了,我堕落了。”她看着崔泠端来的凤袍,不由得搓了搓脸。崔泠失笑:“娘娘等选秀过后,便能搬去凤禧宫了。”一听要搬家,梁檀面露犹豫。“娘娘莫怕,前皇后是掉进暖阁井死的,并未死在凤禧宫。”崔泠安慰。梁檀搓搓胳膊:“那也挺瘆得慌。”“娘娘若是怕,便继续住在辰时宫吧,凤禧宫当个仓库用就是。”崔泠也不勉强。梁檀闻言失笑:“一个人占两个宫殿,听起来未免太霸道,如今多事之秋,我还是低调些吧。”“娘娘随心就是。”崔泠蹙眉,不喜欢她太过谨慎。梁檀拍了拍他的胳膊,到底搬去了凤禧宫。凤禧宫比辰时宫大两倍,辰时宫原有的宫人是不够用的,梁檀索性将之前凤禧宫的人都留下了。崔泠听到消息后,只好抽出一天的时间挨个筛查,将与前皇后瓜葛深的都剃出去,只留下一些可靠的。梁檀入主凤禧宫后没几日,选秀也差不多结束了,皇上沉迷美色暂时顾不上她,她着实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原凤禧宫的宫人们,大部分都被崔泠丢去了别处,留下的都是一些老实本分的,但梁檀还是特意选了一日,将所有人召来立规矩。正是清晨,院中站了乌压压一片,梁檀一从屋里出来,李公公便上前搀扶了:“皇后娘娘,除了还病着的阿翠,都到齐了。”“她的病还没好?”梁檀蹙眉。阿翠是凤禧宫的洒扫宫女,也是当初她来凤禧宫站规矩时,唯一一个会为自己端杯茶的人。前皇后下葬那日,她突然昏迷不醒,之后便一直浑浑噩噩的发烧,崔泠本想将她也剃出凤禧宫,但梁檀念在往日恩情的份上,不仅将她留下了,还派了太医为她医治。此刻听到梁檀问起,李公公连忙回答:“昨天晚上醒了一次,似乎发了癔症,嘴里嘟囔着什么不要杀我之类的,然后就再次昏迷,今早醒来时便退烧了,就是整个人看起来愣愣的,不过太医说没什么大碍。”“那就好。”梁檀点了点头,叮嘱李公公要仔细照料,之后便没有再提此事了。两天后,阿翠的病似乎彻底好了,梁檀出门时,恰好碰见她刚从屋里出来。阿翠看到梁檀后愣了一下,僵站在原地许久未动。“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请安?”李公公皱眉。阿翠抖了一下,低着头来到梁檀面前跪下:“奴、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她说最后四个字时,音调似乎极重,梁檀不由得多看她一眼,可惜她的头极低,根本看不出表情。是自己多想了吧。梁檀轻呼一口气,笑着叫她起来后便出门去了。阿翠沉默地站起来,死死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都没动弹。“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抬水!”正在擦门框的宫女一回头,看到她木愣愣地站在院子里,不由得呵斥一声。阿翠咬了咬牙,黑着脸没有动,结果下一瞬便被打了脑袋。“大胆!”“我看你才是大胆!”宫女又扇了她一巴掌。,!阿翠当即还手,宫女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跟她扭打起来。周围人见二人打起来了了,连忙上前拉架,于是院中一片混乱。不知道院子起火的梁檀出门溜达一圈,恰好遇到崔泠来送赏赐,于是又欣然折回来。“今日怎么又有赏赐?”她好奇地问。崔泠笑笑:“皇上说这几日事忙,没办法来陪娘娘,只能送些赏赐过来安抚一下。”“啧,看来当初替他挡刀是正确决定。”一次受苦换一辈子富贵,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她提起往事,只当是皇上顾念恩情,却忘了自己是如何讨人:()被夺气运后,她噶了那个穿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