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时总觉得他离她太远,想要整日待在他身旁。
他避之不及,甚至看见她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还会折返回去,再换一条。
如今她不愿待在他身边了,他却偏偏把她锁在身边,藏在此间与她旧时寝殿一模一样的宫室,来自欺欺人。
拂云很快去而折返,同她道:“奴婢打听过了,那日来给公主问诊的,是太医院首方太医,只是他整日在养心殿中侍疾,奴婢……并无法擅闯养心殿。不过,太医院有位面生的热心肠,听奴婢自东宫来,便给奴婢开了这方子!奴婢这便去给公主煎药!”
这真是她近日难得的顺心事。
“好。”
她微微扬了扬唇角,柔声道。
而此时季珣的书房内,正立着那位热心肠的太医,极尽谄媚之态。
“殿下,今日东宫宫人前来太医院,替她家小主讨要避子汤。臣想着……此事事关皇族血脉,臣不能,不能不禀报殿下,于是便故意给她开了安胎的方子。特来问问殿下,这方子……究竟是换与不换?”
“做得好。本宫宫里人这几日在闹脾气,你说得对,事关皇族血脉,不可由她擅作主张。你如今……可是正五品?”
季珣凝着眼前未完的字,挥毫泼墨,从容相问。
“臣正是!”太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便破格升为四品院判吧。”他微微抬首,对身旁宋池道,“再赏些金银玉器。”
“多谢殿下恩赏!”
待他兴高采烈地退下,季珣冷了声:“赏完了,便也该罚了。”
“殿下……”宋池忙跪在地上,“公主她言之有理,她如今蛊毒未解,又名不正言不顺——”
“那也不由你自作主张。”他瞥他一眼,冷笑一声,“名不正言不顺?那孤便提早些,遂了她的愿。你过来,孤有差事交于你,这可是你唯一的将功折罪之机。”
他叮嘱完宋池,折回阙台,恰碰见拂云端着午膳。
他自她手中接过餐盘,“孤来吧。”
“这是何药?”
他目光落在那药汤上,故意问道。
“是公主一贯喝的调理气血的方子……”
拂云勉强镇定着扯谎。
“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开锁而入。
晓梦蝴蝶(四)
歇在门后的持盈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暗中记下了拂云为她扯的谎,以免露出破绽。
只听吱呀一声,刺眼的日光倏然照进殿里,紧接着,雪白云纹袍角自她面前掠过,连带午膳和她心心念念的药碗一同搁在了桌上。
季珣下意识往床帐处扫了一眼,没发现她的身影,回身却见她跪坐在门旁出神。
“怎么坐在地上?当心沾染了寒气。”
凛冽的眉眼在蹲身刹那变得柔和许多,骨节分明的手把她自地面打横抱了起来,却没放在椅子上,而是把她抱至了书案,坐好。
她抬眸微微仰望着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方置于暖池中的冰玉书案,自心间生出一股恐惧。
“你把我放在这儿做什么?”
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从容地把那药端至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