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疼成那样,还是把袖筒撸开,一脸慷慨地说,“扎!”
何叶垂下眼睫,不知为何,以前不愿意想起的事情,自从岁荌跟元宝来了之后,总是反复回忆。
那些不能释怀的过去,蒙着层阴霾灰雾的曾经,好像如今回头再看,却是不同感觉。
岁荌扛着铜人,端着油灯,跟何叶说,“师父吃完饭总不爱动,如今饭后走走不是坏事。”
而且元宝年纪小精力足,正好也能放放电,晚上好睡得香甜些。
何叶点头,“回去吧。”
岁荌走到一半,犹豫了一瞬,扭头朝后看。
何叶披着外衫坐在柜台后面,翻看他自己记录的病历册,昏黄的油灯光亮打在他清瘦的脸上,莫名有股说不出的孤寂落寞。
主动守夜,想来是睡不着便让学徒们好好休息去了。但时常熬夜,又难免牙疼。
岁荌抱着铜人回来,元宝才停止追逐刘长春。
他凑过来看,比岁荌矮一些的铜人说不出的难看。
黄铜的表体,身上各个穴位跟经脉都有标注,猛地瞧过去有些吓小孩。
元宝往岁荌身后躲,两只手捂着眼睛。
刘长春跟岁荌说,“先记住穴位跟经脉,扎针的时候不能急,既要稳准快又要扎得准。”
不然她拿着针对着病人瞄来瞄去迟迟不动手,一看就是学艺不精。
刘长春,“等你学会了扎针,就可以跟着出诊学习了。”
刘长春去洗漱,岁荌关了门,将铜人放在屏风后面的床上,对着油灯准备练习。
岁荌扎了几下,错比对多,“又错了。”
她说,“出水银才是扎对了。”
铜人身上总穴位大概有657个,穴名354个。穴位里面灌有水银,表面用蜡封住。如果针扎对了,会有水银流出来,针扎错了,则扎不动。
岁荌现在学习的是最基础的,对着穴位扎针,等她记熟了穴位后,便需要蒙着眼睛扎针,针针扎准才算过关。
元宝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旁边看,软声软气给她加油,“姐姐是最棒的。”
他其实有些害怕铜人,所以眼睛只敢看岁荌。
“你先去睡觉?”岁荌扭头看元宝。
元宝摇头,一脸的“我陪你”。
岁荌笑,“你在这儿又害怕,还不如去睡觉。”
元宝以为岁荌嫌弃自己帮不上忙,就把小胳膊朝岁荌伸过去,语气慷慨大方,“姐姐可以扎我。”
岁荌,“?”
“丑人扎错了不会出水银,但姐姐扎我,我就会出血,”他眼睛明亮语气轻快,“这样姐姐总是扎对,就不会叹气了。”
他以为出水或者出血才是扎对了。
岁荌顿了顿,故意把银针拿过来,在元宝白藕一般的小细胳膊上比划。
他眼睫毛瞬间门煽动起来,跟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嚷完“我不怕”就把小嘴死死抿住。
等看见岁荌的针移过来,瞬间门扭头朝别处看。
“怕疼吗?”岁荌眨巴眼睛问他。
元宝昂脸,眼睛看房梁,颤着声说,“不、不怕,元宝不怕疼!”
岁荌笑,没忍住放下针伸手搓他脸,“可我挺怕你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