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晚风将窗纱吹得高高扬起,淡红色的月光没了遮挡,不偏不倚直直地照进卧房里。光太亮。穗穗本能地眯了眯眼。亮到在谢容景的瞳孔里,她都能看到自己的脸。光源细细描摹出两人的五官,一样的冷白皮肤配上艳红嘴唇。晚上的月光明明没有温度,她却莫名觉得有点热。热度从听到那句话的耳朵开始,缓缓传遍全身。穗穗的思路好像慢了一拍,下意识扯着谢容景的衣袖:“能把窗帘拉上么。”“太亮了……”她补充道。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红色的月光下,谢容景漆黑的眸似乎比往日里还要更深一些。他的手固定住大小姐的腰,目光如云如雾,潮湿而又模糊,却又像是藏着跳动的火焰。再开口时,微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喑哑。“好啊。”窗纱再次拢上,只剩一点点微弱的红光,将气氛渲染地更加婀旎而又缱绻。穗穗一怔,终于回想起两人刚刚都说了什么。……大魔王刚刚说,要做下去。然后她脱口而出,让他关窗帘。关。窗。帘。像是头顶被人腾得点燃了一把火,不止是耳根,连身体也红了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一会儿想谢容景怎么这么直接,一会儿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捂住那张说要关灯的嘴。哦,好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没事了。大魔王温柔地亲亲她的嘴角:“大小姐知道我在说什么吗?”那当然,小x书她又不是没看过,穗穗想。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魔界,都说这种事情看的主要是男方的技术。换而言之,就算是两人都没经验不和谐,也不是她该担心的问题。大魔王都不怕,那她怕什么。穗穗闭了闭眼:“记得轻点儿。”“……”谢容景似乎没想到大小姐会是这种反应。他音调十分低地嗯了声,桃花眼里漾着让人意乱情迷的光。……穗穗一直觉得,大魔王的手长得很好看。修长洁白,骨节分明。而此刻,那只手顺着她的腰线向上移,宛若羽毛般轻轻划过尾椎,若即若离。她的身体绷紧,像有电流经过一般,下意识想要伸手抓着什么东西。比如勾住大魔王的脖颈。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得很近很近,近到让人忍不住沉沦。因为太近,穗穗能看见谢容景长得过分的睫毛,还有微微上挑、带着一点红晕的眼尾。呜。不是都说了轻点儿嘛。她的眼里沁出薄薄一层水光,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勾着他脖颈的手也软绵绵垂下,迷茫地抓住薄薄的羽被。大魔王将大小姐的手一点一点从床单上掰开,和她十指紧扣。“很疼么?”呜呜呜当然了,她差点把屏蔽痛觉的道具用上。但想到用在这种地方,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的,丢人。于是,大小姐只能对谢容景猛点头。她现在没什么劲,连点头的幅度也很小。实际上,谢容景已经非常小心翼翼,穗穗能感觉到,他很怕弄疼自己,每一点点都要耐心哄她安抚她很久很久。而她一点头,他就真的停下了。穗穗的眼睛缓缓睁开,视线瞥到自己的手——已然成了淡淡的粉色,不用说,她现在整个身体应该都是这种、这种……相当暧昧的颜色。大魔王注意到大小姐的小动作,温温柔柔地亲亲她的额头。他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了一滩水,用这辈子最好声好气的语调哄着她:“穗穗别哭。”穗穗想纠正他自己没哭,这叫生理泪水,而且最多算两汪浅浅的泪花,只能蓄在眼睛里,流都流不出来。不过看来,谢容景显然很吃这套。原来大魔王也见不得别人哭,她想。他不知怎么继续哄才好,语气也软到不能再软:“今天不做了,乖。”穗穗呆。话说,这样也行的吗?大魔王说到做到,两人的距离慢慢地由负到零,动作仍旧很轻,怕再次弄疼她。她下意识扭了扭身子,还想再动时,被对方固定在怀里。他好像永远都会无条件迁就自己,穗穗感动之余,又有一丝丝忧虑。会不会憋出什么毛病啊……要是真出了点问题,以后……的还是她哎。而且他们还要在一起这么久,总不能一直柏拉图吧,这也太禁欲了。“其实也没有特别疼。”她贴着大魔王那张妖孽一样的脸,极其生涩地在对方薄薄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一触即燃。像是催化剂一样。谢容景一只手抵在大小姐的腰间,而后缓缓上移,带来极为陌生,又奇怪的感觉。
心底埋藏数年的占有欲在这一瞬间极速放大,连温柔的面具也快要维持不住。如此迫切地渴望着她。又如此热烈地想要完全拥有她。想弄哭她,想让她永永远远记住自己。这些阴暗的想法如野草般在脑中疯长,却又在看到大小姐的那一刻,再次尽数收敛。她的长发半干,像黑色的海藻,衬得她的皮肤像陶瓷一样细腻。而今上面染了点点淡粉色的红痕,昳丽而又迷人。大小姐闭着眼睛,咬着自己的下唇。谢容景伸出一只手,力道不轻不重地摁了一下她殷红的唇瓣。“疼的话就咬我。”他轻声哄着她,动作耐心又细致。“或者,叫出来。”穗穗将眼睛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在漫无边际的夜里,大魔王的眼尾带着极为缠绵的绯色。明明主动的人是他,可他的表情却温柔而浪荡。像是引诱人犯罪的男狐狸精。全身的感知似乎变得格外敏锐,宛若失重般悬在半空,又极速落下。不知过了多久,谢容景低下头,亲亲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穗穗全身发软,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接着,她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悬空抱了起来,放进温暖的水中。“本来想用清洁咒。”谢容景十分正经地解释道:“但是大小姐好像更喜欢用水。”确实确实。她太累了,也很困,好在对方并没再做什么,简单地收拾一下后,又将她重新抱回床上。以前两个人多半是各睡各的,最多在睡前抱抱亲亲。可现在,大魔王变得特别烦人。一会捏她的脸,一会摸她的腰,还用一种凉凉的东西抹她的脖颈和锁骨。与此同时,他还会反反复复地叫着大小姐。“喝不喝水?”“要不要吃点东西?”“还疼吗?”“……”穗穗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发出灵魂拷问。“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羞?”谢容景怔了怔。他很快便重新调整好语调,对大小姐的每一句话都言听计从。谢容景(害羞的)再次开口:“现在感觉怎么样?”他指的是刚刚抹在大小姐身上红痕处的药。大魔王态度极好,穗穗偏过头,发现在刚刚独自泡水的那段时间里,对方还自觉将床上的枕头被子都换了新的。她想了想,对二十四孝好老公说:“凉凉的很舒服,这是什么?好像有点熟悉。”谢容景的神情立刻变得愉悦而又柔和。“是碧莹膏呢。”他眸光闪烁,温声补充道:“大小姐之前给我的。”没记错的话,这个“之前”,应该是……三百多年前。穗穗感觉凉凉的地方变得烫了起来。诚然,仙侠世界不会有药品过期这种说法,别说是三百年,千年万年流传下来的丹药也有人抢着买。重点是……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面时,送给谢容景的东西。当时他还不稀罕用来着。结果宝贝地放了三百年。然后现在。用到了这里。穗穗:…………捂脸。“大小姐。”谢容景还在叫她,连称呼也换了个遍:“穗穗。”“夫人?”穗穗:“……你说。”“还没有抹完呢。”穗穗低头看着身上细细碎碎的痕迹,沉默良久,坚定拒绝道:“达咩。”一定要用的话,至少换一瓶。大魔王犹犹豫豫地开口,“好像有点肿……”穗穗:!!!她飞快地捂住他的嘴,诚恳道:“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再说话啦!!”她承认,她完全没有他脸皮厚还不行吗!好在谢容景烦人归烦人,听话倒是真听话。房间里安静了下来,穗穗舒适地躺在床上。修仙之人体质都好,她现在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不适感,只觉得迷迷糊糊,随时可能进入梦乡。谢容景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毛儿:“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大小姐,你睡着了吗?”他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穗穗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有没有觉得,修为好像增进了一点?”大魔王的脸皮再次突破下限,偏偏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我可以每天都监督大小姐修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