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地想,自顾自地猜测、自顾自地回忆。
回到家里的时候昏暗而单调的灯光,不厌其烦地在烹饪的时候把厨具用灯打开,黑夜和白天都弥漫着冰冷的气息。
总是坐在黑暗里的妻子,点着一盏夜灯,柔顺的齐肩短发映上光的颜色,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去特地修剪长度。
夜晚的时候,抓住她乱动挣扎的手腕,指腹下只有冰冷的体温和寂静的皮肤,如果不俯下身去叫她的名字,没有呼吸幅度的柔软胸脯,甚至分不清背过身去的她是否已经陷入沉睡。
如果探究。
其实可以找出无限的细节。
就像客人说的那样。
他也在装不知道、自己给自己催眠吗?
怎么回事,明明是我的丈夫。
一眼看穿这些辛秘的,却是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客人。
三:
昏暗的客厅。
电视上播放着女主角站在海滩旁的场景,优雅的配乐在调小的微末音量有些像残次的全损音乐。
丈夫问我要不要把电视关了。
我一边摇头,一边不合时宜地、想起在马尔代夫的新婚蜜月时光。
那时的我们像是脱离了社会一样,在一推开门就是玻璃质感的淡蓝海洋的海景房里,拉上厚重的窗帘,彻夜地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明明是那样令人舒心的美景,却没有人去欣赏。
连续的雨日,酷暑,清凉的海浪,雨、雨、雨,一直眠到下午才醒,看完夕阳又陷入温软的床单之中,睡眠、黑暗、睡眠,明明近在咫尺,却只有电视放着老旧浪漫电影的声音,沉默、沉默、沉默,一切的一切,像荒唐人生中的港湾。
一如婚后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我们也是这样,依偎着,在无人的客厅。
我从沙发上缓慢坐起来,丈夫把我的手牵过来放在膝盖上,拿起柔软的枕套垫住我的后脖颈。
婚前的我其实很难想象:丈夫会像电视剧里的模范标本一般无微不至地去做某些事情。
毕竟他远远地站在那里,微偏下颔,看起来实在是冷漠又疏离到可爱的地步,连异性的特地凑近或者套近乎,都觉得没必要和麻烦,与其说是不解风情,更像是没有交往的打算。
我和灰原还在交往尝试期的时候,他偶尔被拜托送东西,站在公寓下,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示意我赶紧下来拿、他还要回学校的样子。
听灰原说,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班主任总以为是丈夫在和我谈恋爱,因为每次回到学校,他都会特地把要买的东西记在便签上面,明明是屈指可数的事情,却仍旧被班主任发现其中掉落的一张,上面写着“甜心巧克力情人节限定版樱花味(带卡片祝福语)”,更是难得慈悲地蒙恩,让他放了一天假去帮灰原买送给我巧克力。
灰原和他打闹,呜哇呜哇地说着“你笑我天天写信被梦光嫌弃、自己还不是手写根本不必要的备忘录、完全是嫉妒我嘛七海你!”,他就把便利贴直接按在友人的脑袋上,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虽说如此,晚上的我仍然能够按时收到礼物。
为此,我国中时期住公寓的邻居,路过撞见,竟然以为我在同时和两个人交往,大嘘惊叹,让我解释时花了不少功夫。
我看着电影,自然又下意识地依靠着他,就算再忙碌,周末的夜晚也是我们从马尔代夫回来后就有的电影时间,在沙发上,不刻意地朝他靠拢,已经是刻进潜意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