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你当我面大声说一遍。”
余攸辞立刻上嘴唇下嘴唇闭紧。
段延亭头疼地伸手拍了拍心魔的肩,示意他别再说了,随后询问他入城的时间。
余攸辞回忆了一下:“其实就是前不久。”
而前不久发生的事,就只有——段延亭突然想起供奉台下摸到的那一处凸起,再加上那人击碎那处凸起的举动,很难不让他怀疑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为了离开赤枫城。
“瞿昔年,跟我去一个地方看看。”
段延亭示意瞿昔年跟过来,余光看到心魔果然跟上来了,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并没有拦着他跟着自己。
刚出门就看见了打着伞的离鸾,她偏过头问:你们去哪儿?”
“城主府。”
离鸾愣了愣,伞被她无意识地转了一圈,她最终道:“如果可以…我也想跟着去。”
…………
城主府祠堂内。
瞿昔年蹲下来,轻轻拈起地上的玉石碎片,又抚摸着供奉台底的暗纹,道:“这确实是仙家正道的法阵,此阵主困。”
离鸾无声攥紧了伞柄,看着脚尖轻声道:“玉石上残留的灵力是爹爹的,这个困阵应该就是他布下的。”
城主布下这阵法的用意自然明了。
因为当时染上魔气的缘由不明,再加上城中不少人都遭了难,魔修又在城中肆意妄为,早已做好牺牲准备的城主毅然决然地选择设下这个法阵,为的就是避免赤枫城的灾难扩散到外界。
但这么做最大的坏处就是城内的幸存者将孤立无援。
这是城主最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无非有两种情况,有人进城后找到阵法破阵,解除赤枫城的灾难;或者是所有人都困在赤枫城中,让魔修和幸存者永远沉睡于赤枫城中。
他在做下这个决定时,甚至都没考虑过离鸾的生死。
段延亭和瞿昔年都下意识看向离鸾。
离鸾最清楚城主的为人。在想清楚前后的因果后,她眼眶微红地站在原地,但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撑着伞走出了祠堂。
…………
离鸾殷红明艳的裙角在空旷破损的城主府中摇曳,走过熟悉而又陌生的每一寸地砖,耳边响起城主那一声声“鸾儿”,眼前恍惚间出现了还是孩童、扎着羊角辫的她。
孩童身后是年轻的城主,笑着将她从后抱起,将她逗得“咯咯”笑。孩童穿过她的身侧,跑到了前面时变成了稍大一点的小少女,裙角飞舞,明眸善睐地朝后方招了招手:“快点,我要给爹爹一个惊喜。”
小少女再往前跑时,变成了前不久她的模样,神情已经不似先前活泼开朗,而是多了几分沉稳和坚强,正在与容貌未曾变化过的爹爹细细交谈诸多事宜。
最后,原本的平静安逸长廊里出现了四处哀嚎逃命的家仆,和被人护送着躲避追杀的她。
离鸾突然感觉手指一痛,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将手探出了伞,阳光将手指烧灼出了丑陋的疤痕。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疤痕,再抬头时眼前关于少女的幻象已经消失,只余下无人走过的庭院长廊。
她没有家了。
离鸾突然觉得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家变得格外陌生,让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所以她没有和段延亭他们告别,而是撑着伞走出了城主府。
她抬头看着城主府外的阳光,觉得原本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光芒在此刻格外炙热刺眼。
看来她不仅没有家了,连一处容身之所都没有。
赤枫城还有需要用得到她的地方吗?
离鸾仔细地想了想,她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赤枫城的事都告诉了其他人,而她又并非什么厉害的修士,且不懂医术,更无法救人,只是一个多余的累赘而已。
现在结界破了,大概过不了多久赤枫城的危难就能被轻松解决吧?
那她…还有什么继续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