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一尘不染的。没有轻蔑,没有嫌恶。那个少年就一副见鬼似的神情看他们,忙着走人。但越是正是这样,越让温皎心如火烧。温皎呼吸颤抖起来:“他凭什么这样看我?要是有一天陛下不再宠幸他了,要是有一天他过着我的日子——像我一样朝不保夕悬着脑袋在皇宫做事,每天被人呼来喝去嘲讽凌辱,每天要看别人脸色经营算计才能吃顿饱的,他还能这样吗,还能这样保持着他的善良吗?”温皎手指颤抖指着自己,泪如雨下:“他要是像我一样日日命悬一线!每天被迫与无数恶人周旋!他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他抬头,通红的眼眶望向傅长生。他觉得天底下最倒霉的人就是自己了,他只是想过上好日子而已,他又做错了什么?如果他拥有这个少年所拥有的一切,他绝对比这个少年做得更好。更加善良,也更加光明磊落。衣食无忧的时候,施些小恩小惠,又是什么难事呢!温皎觉得傅长生就是一时间脑子不清醒。可他说完这些话,对上傅长生的视线时,却愣住,整个人如处十月寒冬。傅长生一直没说话,站在月色下,眼神安静得很,可却像是要穿过皮肤血肉,把他的灵魂一一看个干干净净。很久,傅长生轻声笑了下。“殿下,你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傅长生一字一句,很轻很冷漠地说:“殿下,就算你们现在身份互换,让他经历你经历的一切,你什么都不用经历。他也会做的比你好。”来之莫名的信任,却无比坚定。傅长生又看了温皎一眼,看着他被眼泪洗刷后干净纯澈的眼眸。心中讽刺,的确纯澈啊,自私到了极致,也会衍生出这种纯澈来。他的九皇子从来不傻。做事或许蠢,可是脑袋从来不傻,思路多么清晰,句句有理有据。温皎表情苍白脆弱,神色慌乱,只能哑声喊:“长生哥哥……”傅长生转身就走:“殿下,以后别来找我了!”“长生哥哥!”温皎骤然起身,冲过去,却被拒在门外。他愣了很久,活生生要哭断气去。不行,不行,不可以……温皎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绝望,他靠着门扉,委屈又无助的一声声喊着长生哥哥,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声。温皎一直哭,在擦眼泪的时候,手指摸到眼睫突然愣住。他一下子回忆起来,当初御书房内,他试图勾引陛下差点被杀死时,出自本能的反应。幻瞳。对……幻瞳。温皎很久后,小声说:“好,长生哥哥,我以后不来找你了。你出来见我一面好吗?”骨笛熟读人间话本,看戏也看的特别快乐,还有些不满夏青为什么要那么快走。夏青跟吃了屎一样难受,他回寝殿,给自己灌了好几口茶才冷静下来。不行这事他不能憋着!夏青说:“傅长生真的是脑子进水。”楼观雪微笑:“你又去见他了。”夏青又喝了口水:“何止,我还又见到了温皎。”楼观雪看他一眼,漠然道:“我不想听。”夏青:“……”哦,他自己憋着去吧。楼观雪抬眸,眼睫若蝶,突然开口:“你天天在我面前提傅长生,是想我去见他一面吗。”夏青:“???”哪有天天提?夏青:“算了吧。”你过去就是三个人的修罗场了,病娇皇帝,忠犬将军,娇气包。真的有够牛批,反正他是见了就绕道。楼观雪笑起来:“那你是很想我去见温皎了?”夏青:“……也不是。”“嗯。”楼观雪低头,重新做自己的事,拿笔在宣纸上写着扭曲奇异的文字,更像是画符。他道:“那以后晚上别出去了。”夏青对这倒是没异议:“放心,我不出去了,你逼我出去我都不出去。”他在楼观雪身边坐下,把灵薇花灯从骨笛上扯下来,这次放了个明显的位置,方便自己找。后续夏青又玩了会儿九连环,眼皮打架后,才道:“算了,我先睡了,你记得给我关灯。”他依旧不愿意上床跟楼观雪一起睡,也已经习惯了趴着的姿势。等他睡后。楼观雪伸出手指,面无表情拨弄了下花灯的灯芯,长睫下眼眸晦暗。在灯宴举行之前,夏青又见了摄政王一次。燕穆十有八九是救不回来了,摄政王跟老了二十岁一样,恨意让脸色扭曲,望向楼观雪的视线,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除去摄政王,某一日,夏青还见到了宋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