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压着火气,神色冷淡,转头问:“既然是燕穆和卫六一起闹出的事,卫六呢?”张善道汗涔涔:“卫六公子,应该跪在家中吧。”夏青说:“把他召进宫来和燕穆跪一块吧。”张善:“啊?”夏青手指放下了珠帘:“燕小公子一个人跪在这里,孤不太放心。”准确来说,这人有嘴,他不太放心。张善:“啊?”陵光(六)有了第一次对付燕兰渝的经验,夏青从容不少。坐在位子上,低头眼睛看着自己半藏在袖子里的手,把她的话当耳边风,神游天外。楼观雪的手挺好看的,不愧是金枝玉叶,从小养尊处优,白皙清瘦,骨节分明。燕兰渝坐风榻上,声音轻细如烟,走过“怀念先祖”的流程,又说起自己的“用心良苦”,而后才到了“传宗接代”。反正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让他宠幸妃子,为楼家延续血脉。夏青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确定没什么重要信息后,就从静心殿走了。静心殿地处偏僻,出去后是御花园。夏青还没来得及欣赏好这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就先被一声少女的惊呼给打断。“放高点,对,再放高点。”声音清脆曼妙如黄莺动听,随着微风清竹飘过来,把夏青弄得一愣一愣的。他偏头问张善:“这是有人在放风筝?”张善谄媚地笑:“是的陛下。”什么鬼,这破天放风筝?夏青心道牛批,正要抬头看看她怎么放得起来,突然什么东西砸到他跟前,啪嗒落地,同时响起的还有少女的惊呼。“啊,陛下……”这三个字简直是柔到了骨子里,仿佛能滴出水来,欲说还休。夏青寻声望去,融融春日,林道尽头,一碧色罗裙的贵族少女含羞带怯咬着贝齿,盈盈朝他看过来。装了半天也累了,跟楼观雪确认再怎么崩人设也没人管后,夏青已经放飞自我了,面瘫都懒得装。“风筝是你的?”夏青问道。碧裙少女脸颊泛红:“嗯。”夏青:“哦,那你拿回去吧。”张善心惊胆战偷偷看了他一眼。碧裙少女脸更红了,声音细弱蚊呐:“惊扰陛下了,望陛下恕罪。”夏青:“无事。”张善又心惊胆战看他一眼。碧裙少女迈着莲花碎步娉娉婷婷走过来,再弯下身仪态万方的捡起风筝,最后在侍女的陪同下,消失林道尽头时突然回头,微微一笑。笑涡红透,美人如画。夏青:“?”夏青偏头:“她刚才是不是对我笑了。”孤都懒得用了。好在没人敢质疑楼观雪,张善以为那世家贵女有戏,舔着脸笑:“对没错,她对您笑了,这位小姐倾慕陛下您呢。”夏青:“???”夏青表情裂开。“兄弟们她对我笑了她是不是喜欢我”,谁能想到这么一句他以前跟着插诨打科的直男用语,到这一刻成了真。夏青看向一旁的带刀侍卫,侍卫胡髯浓密、身体魁梧,察觉到夏青的注视,一时不知所措,若是其余人已经跪下,但偏生这是个新来的还是个呆头呆脑的,手忙脚乱半天,朝夏青露出一个僵硬、朴实的笑来。夏青一乐,扬下巴:“他还对我笑了呢。”张善:“这……”夏青吐槽:“这也是倾慕我?”张善抬袖擦汗,虽然不知道陛下今天怎么回事那么难伺候,可是陛下哪天不难伺候呢。夏青最后凉凉下结论:“他笑得可比刚才那少女讨孤欢喜多了。”刚才那太假了,假到他一个直男都看出刻意。“呃陛、陛下的意思是……”张善人傻在原地,看看那个侍卫,又看看夏青,似乎陷入一种怀疑人生中。夏青有些困了,打算回寝殿睡回笼觉:“你自己体会吧,这几天不要打扰我。”张善僵在原地,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但是他拿着拂尘琢磨着,好像可能又是这么一回事。夏青大清早被楼观雪叫醒来过工作,现在只想回去睡回笼觉。到达寝殿之时,楼观雪已经醒来,魂就坐在书案前。夏青进了门迅速扑过来,语速飞快:“我跟你说,就这破天居然还有人在御花园放风筝,偏巧还被我遇到了。”楼观雪脸色苍白眉眼间一股血戾邪气,闻言漆黑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夏青:“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楼观雪淡淡说:“风筝就是放给我看的,我为什么要惊讶。”夏青:“???”楼观雪并没有跟他解释什么,在他靠过来的时候,便手指点在他眉间,接管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