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江淮被她笑得皱起了眉,抿了抿唇又正色道:“你方才说了,你今后或有婚嫁之虞。”
“那你嫁给我不就好了,我可以娶你。”
少年站在那里,一字一句声色倔强,风吹起他衣袍猎猎。
林若雪又顷刻间止住了笑,站在原地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可以娶我……”
说得好轻巧。
“江淮,你是什么身份?”
她忽然间抬起头来,哭笑都退却,面容十分平静地望着他。
“我……”
江淮只定定望着她,说不出话。不解她是何意,不知如何开口。
“看来您自己都忘了。”
林若雪笑看着她,风拂起她鬓边发丝飘扬。
“您是江小侯,安平侯唯一的嫡子,满京城数一数二的贵胄王孙。”
“那又如何?”
不知为何,江淮似乎是本能地不愿去听她这些话,挑眉不悦道。
“而我,不过是败了家又没了爹,跟着落魄兄母寄居侯府,仰仗着侯爷侯夫人的怜惜过活的人罢了。”
林若雪清浅地笑了一下,夕阳下却显得苍凉。
“你我本就,云泥之别。”
江淮抬眼望她,似是怔在了那里。
“您瞧着我受欺负了可怜,怕我日后嫁不出去,一句话就想把我收了,我知道,这是善举,我该道谢。”
“但您却错看了我。”
江淮原本对她这样恭敬疏离的称呼很是不喜,可此刻只定定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若雪却将目光收去别处,幽幽地望着天暮边渐行渐远的云。
“我不到十岁便被抄了家没了爹,我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过得不会很容易。我也知道以我这样的家世,门第高悬的世家也很难瞧得上我。”
“原先的奶娘都说,像我这样的女子,以后能嫁与清贵之家收作一房侧室,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她顿住,忽而转眼望向一直默然着的江小侯。
“可我就是不愿意。”
少女眸中清亮,她定定地直视着他的双眼,风吹起她衣衫飘扬。
“小侯爷怜惜我愿意娶我本该是天大的福分。可这样的怜惜,我却不愿意要。”
“林若雪今生可以不求荣华富贵,忍得了粗茶淡饭一生布衣。但我唯独,要我夫君真心待我,不因我容貌而偏幸,不以我色衰而爱弛。我要他娶我,只是缘由真心喜欢我,欣赏我,想他一生都有我。”
“而不是赏赐我,抬举我,救我亦或者是……”
她眸中有不明神色闪过,却又逐渐暗淡下来:“可怜我。”
江淮的唇不觉地颤了一下。
少女望着他的目光温婉却寒凉,他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彼时,十四岁的江小侯怎样也想不通,这样的情愫为何明明燃起了却又似将要熄灭,分明胸有烈火为何却会被少女的几句诘问雨打风吹去。
他只能定定地望着她,心中似有许多话,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这样的情绪名为何物,是欣赏吗,是怜惜吗,他辨不清,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