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诫故作仓惶地“哎呀”一声:“表哥你没事吧?我都要收手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罢他撤刀退开,向场外喊道:“没看见卢少爷受伤了吗?还不快去找大夫!”卢望均命人把儿子扶下来,见他还在呜呜叫唤,斥道:“闭嘴!区区小伤折腾什么!没用的东西!”徐监作宣布:“能拼刃,能破甲,看来是曹家小子的刀胜了。”曹肆诫倨傲地说:“我们曹家的刀是好刀,哪怕锈了,也是好刀。“甲也是好甲,不过还是要看出自谁人之手。“我娘常说,技艺好效仿,匠心却难得。“各位大人见笑了,以后凛尘堡还要仰赖大人们照拂,小子先在此谢过。”作为押宝了卢家的一方,吴监作觉得大丢面子,当场拂袖砸了茶盏。原本曹卢两家相争,与他也无甚干系,奈何他们昨夜收了卢家的好处,今日又当着众人的面将他们的交出来的军备大夸特夸,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主张让卢家接手凛尘堡了。谁承想那卢金启竟被曹家小子一通比试闹成了笑话,这不是也给弩坊署看了他的笑话么!关键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还是要跟卢家绑在一块儿。凛尘堡与兵部合作多年,连圣上都赞过这里铸造的兵甲是“军之利刃、国之坚铠”,每年花在军备上的银两,有三成都流入了凛尘堡。他们这些当差的也不是傻子,光靠朝廷那点俸禄哪能过得滋润,自然要与这些富贾打好交道。以往曹霄坐镇,对军器监上下颇为恭敬,但又敬而远之。他办事认真,交出的兵甲货物也都是极好的,然而他并不求取更多的便宜与利益,各处关系只做必要打点,如此虽然没有得罪人,可也不太讨官员们欢喜,毕竟他们能从曹霄身上盘剥的油水极为有限。可现在不一样了。凛尘堡终于不是水泼不进的铁桶一块,他们看中了卢家攀附,自是希望日后能从中获取巨大的利益,还能趁机打压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弩坊署,何乐而不为?没想到啊,出师不利。吴监作不欲在此处多待,正要与张典事离席,却听裴典事故意说:“曹家的铸造之术果然厉害,刀生了锈,还能劈开甲胄。”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劈开的。张典事想为甲坊署争回一点颜面,便道:“其实那将军铠也没什么大纰漏,卢家没有偷工减料,显然也是花了心思的,主要还是曹家小辈武艺精湛,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便是有意弱化两家铸造工艺之争,还想把主动权拉到卢家。曹肆诫望了江故一眼,见他在跟十寸雨吃糕点,心中安定不少,说道:“大人谬赞了,小子不过是侥幸获胜罢了。“凛尘堡的信誉还是过硬的,第一批军备已然备好,大人们可以放心交差。“不过时间紧迫,单子上的第二批军备也要开始筹划了,我爹娘身故前……尚未来得及敲定工艺和做好样品,正好大人们都在,小子想请大人们多留几日,好给我们掌掌眼,也省得我们做好样品后再送去秣汝城,平白耽误时日。”裴典事点头:“我们此番前来也正有此意。”吴监作道:“曹家小子,你虽是凛尘堡的少主,终究年纪尚小,还是由卢……唔……咳咳,呸呸呸!什么东西!”江故搓了搓手指上的糕点碎末,无辜道:“我是觉得这糕点不错,想请吴大人尝尝的,抱歉,手劲使大了。”
吴监作无语,两人离着十来步远,对方分明是把糕点当暗器用,想噎死他吗!然而他面上只能陪笑:“多谢江督造使,本官不爱吃甜食。”“那真是可惜了。”江故说,“吴监作不要客气,我们这次相聚凛尘堡,不就是想为朝廷考察一下这里冶金铸造的本事么。无论曹家还是卢家,说到底,与朝廷来往的是凛尘堡。“曹肆诫是在这儿长大的,耳濡目染,又有天赋,被称作少主,想必也不是什么无能稚子。卢家底子厚,人脉广,确实成熟稳重些,但先前没做过军备生意,能否胜任也未可知。“不如借着这次机会,让卢家和曹家各自出一套样品,到时再试验一番,哪家做得好,便让哪家来接手凛尘堡的军备生意就是了。”徐监作抚掌而叹:“甚好,甚好啊。”碍于兵部的情面,吴监作也不好多言,只道:“试验可以,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以武取胜。检验兵甲就是检验兵甲,不要搞那么复杂。”目的达成,曹肆诫随他怎么讲,顺从道:“小子受教。”怎么就又要比试了?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半只,卢金启还想上前理论,却被他爹拦了下来。卢望均算是看明白了,今日之事,俱在江故的安排布置之中,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只能应下,否则只会更加被动,沦为弃子。他忍下不忿,欣然道:“此乃尽忠之举,卢某自当全力以赴。”首战告捷。曹肆诫心中雀跃,回到小院后又拔出锈刀,刷刷刷地挥舞,把那套战胜卢金启的刀法又演练了一遍。他兴奋道:“师……是吧,江故,你看到卢金启那幅吃瘪的模样了吗?敢在我面前耍威风,也不打听打听,我凛尘堡小霸王怕过谁!”江故倚在门边,抱臂看了一会儿,踌躇道:“你是不是……”曹肆诫停了下来:“怎么?”江故问:“你是不是不想认我做师父,想认我做干爹?”不破“你是不是不想认我做师父,想认我做干爹?”“……”曹肆诫看着他,反复提醒自己要心平气和,“我连拜你为师都没答应,你都想着让我认你为爹了?江故,你其实就是想过过当长辈的瘾吧?”“哎,我收过的徒弟,对我的满意度评价都很高的。”江故说,“我还没有过子嗣,其实收你为养子也是个办法……”“打住,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曹肆诫赶忙打断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拜你为师吗?”“为什么?”江故确实想不通,在他的盘算中,曹肆诫拜他为师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在顾虑什么。“因为我觉得,你不会长久地陪着我。”曹肆诫胡乱挥着锈刀,“你很厉害,有很多秘密,来找我好像就是为了完成某个任务,只是短暂地来一趟,很快就会走了。”“的确如此。”江故坦言,“相逢而后别离,世间的人都是这样。”“嗯,我明白,本就没有什么是长久不变的,连我爹娘都会突然离去,凛尘堡也会变得摇摇欲坠。”曹肆诫说,“所以我想,也许我们也不需要多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