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人尚未熙攘之前,徐清圆找到一书铺,将《九歌》中撕掉的一点纸张拿给书铺老板看。
今夜四处热闹无比,书铺不做卖书生意,反而做了许多精致的灯笼、书笺、挂牌。和灯笼这些生意比起来,徐清圆拿着一页纸询问问题,便显得些微寒酸。
徐清圆本在一旁等了半天,见那商铺小二只顾着接待客人,顾不上她。她不得不上前,掏了荷包,说买盏灯笼。
小二这才眉开眼笑。
趁挑灯笼的时候,徐清圆拿着纸张询问小二。小二拿过去看了半晌,点头:“你这样说的话,这纸张确实是很久以前我们卖过。”
徐清圆惊喜,她数日走访街巷,问了许多人,这才找到这点线索。
小二回忆道:“不过这种纸材质,比较粗,我们多用来做花笺。当时造纸商跟我们保证,说这种纸经久而不毁,可以保存很久。我们老板就进了很多货,后来……”
他露出晦气神色:“这纸卖得不好,旁人写字自然选那种精致纸张,怎么会选这种纸?写字不好的人,用了这纸反而写的越发差,而书法大家们一字千金,多少精妙的纸没见过,更不可能用这种纸张了。
“到后来,咱们货物积压,全都处理干净了。”
徐清圆问:“那你可曾记得都有谁买过这种纸吗?”
小二道:“这你得找我们老板问了。我们书铺以前发生过大火,很多账簿都烧没了。”
徐清圆眉心微蹙,心想又是大火。
这场火烧了刺史府后而的小楼,烧了铁像寺,竟连小书铺也不放过。
徐清圆又问:“官府可曾拿着这种纸问你们去处?”
小二摇头。
徐清圆轻声:“但你们书铺发生过大火,积存货物清点的时候,官府是不是有可能看到?”
小二警惕了:“这位女郎,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你和官府什么关系?”
徐清圆便说自己随便说说,自己只是想买这种纸张。她问起他们老板的去向,小二带着她出门,给她指个路:“你看到那座桥没?我们老板早早推着车,带着好卖的一些书籍、灯笼、信笺去桥那头做生意了。你要找他的话,得过了那座桥才行。”
徐清圆立在书铺屋廊下,踮脚探额。她看到华灯如昼,人烟如涌,小二所指的桥人山人海,当即惧一下。
清圆喃喃自语:“好多人呀。”
小二狐疑:“怎么,你怕人多?”
徐清圆怔愣一瞬,然后赧然摇头。她自然不惧人多,只是她如今看到人头攒动,便会下意识觉得人太多了。这无非是在与那个他长日相处中,出于照顾他而养成的习惯。
徐清圆看看天色,轻叹。
距离她和晏郎君约到的时辰,还差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应该足够她返回威虎镖局,去找晏郎君了。
于是,徐清圆向小二道了谢,重新戴好帷帽,便要出门。她走出门,小二在后叫她,从后赶上来,将一灯笼不由分说地塞入她手中。
徐清圆莞尔:“我本只想问消息,我不用灯笼……”
小二道:“你是外乡人吧?”
徐清圆怔忡。
书铺生意很好,小二急着招呼其他客人,便行动颇为麻利。他将灯笼塞给徐清圆后,拿着一小木牌就要挂于她腰下。徐清圆慌得一躲,没让小二碰上她腰。
小二只好将小木牌塞入她手中,要她自己挂在腰下。他手指他方才遥遥所指的那座桥:“在我们锦城,提灯走桥是上元节的传统,可以祛除灾病。给你的木牌,也是写满吉祥话,跟着灯笼一同卖的。但是下桥之前你都不能打开这木牌,不然就不吉利了。”
徐清圆恍然,她问:“那我可以替旁人求一个灯笼、一个木牌吗?”
帷帽后,她睫毛颤抖,心中紧张:“他……他身体有些不好。”
小二失笑:“女郎,你未免太贪心。今夜是上元,何必为旁人求?你不如带你喜欢的郎君一起,一同走一走我们的‘上元桥’好了,走过桥而灯笼不灭,那他便会安康如意,长命百岁。”
这样的彩头实在打动人心,徐清圆认真道了谢,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走一走那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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