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琬不知该说些什么,方书雅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她继续道:“恒章消沉了很久,不愿意和人说话,一个人住在康复医院,谁也不见。”“而那时的我也不够坚强,不但没能支撑他振作起来,反倒需要他分出精力来安慰我。”“我沉浸在丈夫突然离世,儿子或许再也站不起来的痛苦里,等再回过神来,恒章已经在那短短的一个暑假里长大了。”“他不再自责,不再痛哭,把所有的情绪都埋进心底,成了一个像他爸爸一样,温和又稳重的人。”“他们很像,却又不像。”“宇宏的温和源于他的本性如此。哪怕家庭关系复杂,身为大哥,他也从未对几个弟弟妹妹产生隔阂。一方面是因为他相信真心可以换得真心,另一方面,是他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他有信心成为郁家的下一任家主,管理好这个大家庭。”“那时候爷爷就私下对他说过,让他作为继承人,担负起领头羊的职责,将来带领郁家在快速发展的时代里持续开拓新业务,延续家族产业;而老二镇全和老三方存,则管理稳固旧有产业,同时全力辅佐大哥。”这是郁启烽对郁宇宏能力的肯定,也是郁启烽对能正常长大,大概会受他父亲的影响,多几分……说好听点叫乐观,说难听点叫天真。”方书雅笑了笑,目光垂了下去,“可他现在,却像是将自己的性格全都打碎,重组成宇宏的模样,逼着自己要用爸爸的样子活下去。”“他的腿,医生很早就说经过复健是可以站起来,甚至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奔跑。可恒章的心理负担太重,完全不信自己的腿会好,所以他无论怎么尝试,都没有办法好好站起来。”“这不怪他。”“那个夏天他强迫自己尽快承担起所有的重任,去国外继续完成学业,面对媒体的狂轰滥炸,用更优异的成绩证明郁宏宇的儿子不会轻易倒下。”“他走过父亲曾经走过的路,接过父亲曾经担负过的职责,这么多年过去,恒章看起来像是从那场车祸里走出来了,但我想,他还停留在那个夏天。”“轮椅就像是他对自己的惩罚,用来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绝不能忘记在失去这双腿的同时,他还失去了他的父亲。”“他带着父亲的面具,将自己束缚在轮椅上。”“时间一久,我们也都快忘了恒章以前是个很活跃的少年,和他爸爸的性格相去甚远。”方书雅回过神,抱歉地对舒琬笑了笑:“说的有些多了。”舒琬摇摇头,迟疑片刻,从口袋里取出一方手帕递给方书雅。方书雅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角湿润,早有泪顺着脸颊掉了下去。“哎呀,这可太不好意思了……”方书雅整理好仪容,同时调整状态,让自己不知不觉紧绷起来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她柔声道:“其实说这么多,只是因为小琬,我觉得你不太一样。”“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你的身上有着和我们都不一样的气场。你对这个世界很好奇,就像个小朋友。能留存下自己的好奇心是件很难得的事。”“或许你没有注意到,恒章在你的影响下也开始重新对身边的事物产生兴趣。”方书雅道,“你们住在一起之前,恒章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钢琴了。因为这件事不能给他带来任何效益,所以他也不会花费时间去干这种‘无用’的事。他一直沉浸在工作和项目里,我以为他早就忘了什么叫做放松。”“这几天刷到他和你一起弹钢琴的视频,看到恒章望向你时的表情,真的让我很开心。”“小琬,谢谢你的出现。”方书雅伸手,牵住了舒琬。很多话她无法对着有着同样伤痛的郁恒章说,也只能通过舒琬,轻轻道:“过去我没能及时地帮到他,后来他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不愿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小琬,我能看出来,恒章对你是有感情的。我不知道你们最后能发展到哪一步,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多陪陪恒章。”“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吗?”“嗯。”舒琬回握住了方书雅的手,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道,“先生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妈妈您放心,我会陪在他的身边。”“其实,我眼里的郁先生没有那么的痛苦与压抑。我想,一开始他或许是在学他父亲的为人处事,但这么多年下来,那些学到的品质,已经和先生自己的性格融为了一体,成了先生的一部分。他没有再学习谁,他就是他。”舒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清楚,他补充道:“妈妈,我认识的郁先生,一直都是郁恒章本人,不是谁的模仿者。”这句话让方书雅愣了许久。后来离开这间被留在旧时光的卧室时,舒琬又叫住了方书雅。“妈妈。”方书雅回过头,就见舒琬紧张地抿了抿唇。舒琬很担心自己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就像方书雅今天对他讲了许多郁恒章绝对不会主动告诉他的过往。舒琬觉得,有些话也只能他来说。舒琬的声音轻柔但很认真地对方书雅道:“或许您也需要从那个夏天走出来。”“车祸的事不怪郁先生,同样也不能怪您。就像您说的,没有那样的道理。”“妈妈,爸爸和郁先生都不会想看到您如此自责。”……晚饭大家一起在老宅吃,郁启烽也从卧室出来,坐在了主位。在卧室尚看不出来,到了饭桌上,郁启烽只挪动了这么几步路,就一直喘气。舒琬这才意识到,郁启烽的身体比他之前住在这里时更差了。只是郁启烽总是会将自己的背挺直,显得她还很精神。吃了顿心思各异的饭,舒琬和郁恒章一起去祠堂上了柱香,便又一同离开。方书雅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在老宅多住几天,今年也是,舒琬和郁恒章走的时候,她还一个人坐在祠堂里,望着郁宇宏的牌位发呆。回家的路上郁恒章问舒琬:“下午你和妈待在一起那么久,都聊了些什么?”车里陷入一片安静,舒琬没说话。过了会儿,他忽然挪到郁恒章身边,靠住了他,小声道:“秘密。”“秘密?”郁恒章揽住舒琬的肩膀,好笑道,“你也有秘密了。”“先生觉得我不可以有秘密吗?”舒琬仰起头求解般地看着郁恒章。“当然可以。”郁恒章笑他,“你怎么好像更粘人了?”舒琬又不答话,他伸手搂住郁恒章的腰,彻底靠进郁恒章的怀里,闭上眼睛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