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在刚才,排爆手不小心重启了倒计时。红色的警示灯让整队排爆手如临大敌。部分年轻人已经被安排离场,只剩下三个看起来比较有经验的排爆手。他们的通话设备在“嗡嗡嗡”作响,就像死神紧锣密鼓地催促着人快点上路。
“我学过拆弹。”我平静而缓和地说道,“我左右手都很灵活,也很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自己借着镜子独立完成拆弹工作。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你们没有把握的话,可以留下通讯设备,指导我该怎么进行。”
三人的脚步因为我的话在地板上摩擦出脆弱的声响。
他们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离开,他们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们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从实用价值来说,这点善良和仁心实在没有太大的必要。
“我也是苏格兰场的。我知道行事规矩。不过我这次努力保证所有人并没有出事,那就不希望有人因为救我而出事。我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没有家族孩子,我就算出意外,也并不会造成社会的负面影响和损失。可你们有妻子和孩子。”
我看得出他们有人刚结婚两个月,有人刚有了孩子,有人三个孩子都需要父亲这个顶梁柱。他还有一条狗。
我平时不爱把这些发现说出来。这种炫技一样哗众取宠的伎俩用出来就很丢脸,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昂头走路的骄傲的小公鸡一样。可这个时候,恰恰是最好的获取信任的方式。
他们如我想的那样,帮我搬来一面等身长的穿衣镜。镜子里面的我抱着一个爆炸装置,外露的电线就像是被剖开肚子的血管。而我自己就像是给自己做外科手术的医生,过程既玄幻又离谱。
周旁有人通过对讲机指导我该怎么剪线。
也有人跟我说,要不要和朋友打个电话。
这估计就是最后的一通电话了。
我充满自信地说自己一定会解决案子的,不用打。我也不打算接任何外界的电话。因为我内心深处也知道,我可能要死了,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
我也怕我会被骂。
我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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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不够好。
我脑袋里面不可遏制地开始回想起贝克街的种种。我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逞能,太过倔强,也太过自负,才把自己落得现在孑然一身,自己没落得一点好。
就在我陷入深深的自责与后悔之时,迎面的正门卷来一袭急流清风。还没有等我抬起头,一句熟悉的低沉嗓音在空间回荡,“idiot。”
我猛然抬头,正看到夏洛克·福尔摩斯那坚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急切,却又透露出无比的自信和镇定。瞬间,我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似乎被他带来的希望驱散了不少。
“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说「不要担心,我来救你了」吗?”我开问的瞬间,眼前瞬间糊了一瞬。内心既开心又感动。
夏洛克跟着走到我的面前,表情是熟悉的冷漠,感觉刚才那样担忧的神色只是我幻想出来的错觉。随即,他弯下身,也不着急看我身上的炸丨弹,边检查我被磕到脑袋后血水凝结的伤口和头发,边说道:“兰尼,我只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不是英雄,说不出那种家庭合欢喜剧的废话。”
我一路看着夏洛克的眼睛,看他在默默地注视着我额头上开始结痂的伤口,掩不住泛红的眼睛,满是冷汗的脸颊,以及干裂发白的嘴唇。
夏洛克的目光像是一种无声的力量,让我感到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我也不是孤单的。
我忍不住朝着他的方向笑了笑。
夏洛克原本凝重的目光也跟着闪了闪,似乎心里一根紧绷的弦松了开来。他揉着我的头发,随即身子挺直,稍微错开我惊诧的视线,在我的耳朵上轻轻地留下一个温暖又亲切的吻。
“好孩子。”
“我很快就会带你回家。”
“赫德森太太做了汤,华生也准备了你喜欢的糖。”
嗯。
我几乎感动地都快落泪了。
我一定要忍住,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
夏洛克还没有说完,“另外,你的头发脏死了。别忘了洗个澡。”他的话里面有毫不遮掩的嫌弃和嘲讽。
“……”
华生呢!
教授呢!
路易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