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一百相信自己,然后,凭借着自己的经验、知识和一切能够运用到的本领,在每一个必须做出决断的时候立马执行,不带有任何的犹豫,这就是领航员需要做的,这就是卡蒙需要做的。
——只需要这样就好,哪怕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至少他完成了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拉瓦的身体素质比自己要好,这一点卡蒙是知道的,哪怕刚才拉瓦踉踉跄跄的,但多年在海上担任鱼叉手的工作,也让拉瓦的身体素质比卡蒙自己要优秀不少,如果说这里有谁能够成功逃离,那一定是拉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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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已经交给拉瓦了……
如果两个人只能够选择一个,那么,做出了决断的他,就应该留在这里,至于拉瓦……他能够跑出多远,就只能看拉瓦自己了。
“来啊!”
卡蒙朝着那一朵花怒吼者,他撕扯着那些蔓延的枝叶,现在,给拉瓦争取足够的时间……找到守烛人,找到任何一个能够帮助到他们的人,而他选择留在这里,这是他对于当下的判断,也是他作为一个领航员的判断。
怒吼能够给人增长气势,也能够在极大程度上让人忘记某种畏惧,至少,现在的卡蒙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够回头了。
来弗兰里河寻找肉烛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而现在,他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了。
——真实不可被任何言语亵渎,凡遵从一切不予虚假,必将得到祂的庇佑。
——诚实不可被任何外力扭曲,凡掩盖真相给予谎言,必将受到祂的惩处。
“我所信仰的天使,涤罪与本心,您教会我诚实与谦逊。”
事实证明,卡蒙高估了自己,只是在转过身的时候,就连第二步都还没有迈出,那被他拉扯起来的枯萎枝条就穿过了他的肩膀,那是一种剧烈的疼痛感,将他的一切勇气全部打散,那一份疼痛感就像是一盆凉水从他的额头浇下,让他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后背撞在地面上,碎石和泥土无情地划开了他的后背,新的疼痛感涌上了他的脑海,一段接一段的脑海,他的左手无法抬起来,那穿过左肩的枯萎植物卡在了他的骨骼之中,他用右手抓住那一串植物。
呼吸……呼吸。
他抓住那刺入肩膀的东西,猛地一拉,正如他以往在船上所做的那样,他死死抓住手中的那枯萎的植物,将那些东西从自己的肩膀上,依靠着肉体本身的力量拉扯出来。
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感觉。
“我……忏悔我的罪行。”卡蒙紧闭着眼,只有这样,看不见肩膀的伤口的时候,他才能够忍住疼痛感将那刺穿自己的事物拔出来。
……忏悔。
此时的我又应该忏悔什么呢?
在拉扯的过程之中,那些枯萎的植物扯出他骨骼的碎屑,那些锐利的破口将他的血肉翻出,疼痛感,这是一种无法被忽略的疼痛感,继续……继续,直到泥土从他肩膀之中流出,直到这个时候,卡蒙才意识到自己的额角已经满是汗水。
而此时,距离那枯萎的植物穿过肩膀,只过去了不到十秒钟。
数秒钟的时间发生了多少事情?其实不多,被他一把推出去的拉瓦也没有跑多远,还不够……如果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这几秒钟还不够。
“我忏悔我的罪行。”卡蒙呼出一口气,他看着那在弗兰里河岸边蠕动的花,看着那不断搅动地面的根茎,“我忏悔我的罪行。”
密密麻麻的根茎朝着他涌来,在又一次被穿过之前,卡蒙似乎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遥远的下午,他回想起了那一条船,那一条留住了自己数年光阴的船,在一个摇晃的海面上,在一个阴沉的天空下,他坐在船头,看着一旁的拉瓦正将手中的鱼叉投入大海之中。
——那是一段略有遗憾的悠闲时光。
“我忏悔我的罪行。”卡蒙说,“作为领航员,我理应带着所有船员、带着我们的船安全回到港口,回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家,而不是在雾气之中打转;作为领航员,我理应在失去方向的时候寻找正确的航线,而不是蜷缩在角落,试图让那些‘东西’无法找到我……我没有履行我自己的职责,我的懦弱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你在说什么呢?”正提起鱼叉的拉瓦问道,“编故事吗?”
“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卡蒙说,“拉瓦,你觉得我们算是朋友吗?”
“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啊。”拉瓦说,“你知道的,我无条件信任你。”
“……谢谢。”
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