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唇色浅白,略带病容,也依旧难掩一身芳华,若拂柳病弱西施在世。
见阮珑玲病了,刘成济心疼一瞬。
可事已至此,若再出言抚慰,倒显得拖泥带水,不够果决。
所以他并未再说什么,而是从袖口抽出一张切结书,放在了案桌之上。
“切结书需双方签字画押方能生效,你今日便将手印按上,以后你我二人便再无瓜葛。”
阮珑玲原以为,她已能如常应对刘成济了,可他如寒冰般的语气扎来,还是使得她胸口一痛。
可她越是伤心难过,越是不能让他看出分毫。
就像现在,他越是急不可耐,她便越要显得从容不迫。
阮珑玲强撑着病体,不疾不徐缓步坐在了前厅主位的官帽椅上,略带着戏谑道,
“阿济怎么这般着急与我划清界限?你我之间,又岂是一纸切结书就能彻底了结的?”
阮珑玲略抬了抬指尖,阿杏心领神会,从后堂端上来个近三米的账单。
账单甚长,由四五个婢女捧在手中一一摊开,直接围着偌大的前厅绕了一圈,瞧着很是壮观。
“这份账单,是我多年来在你身上花费的银钱,还有你刘家从我阮家得的种种好处,我算了整整三天才算出来,连本带利,总共八万六千九百五十三两四文钱。”
“只要你将银钱还了,我便立即在切结书上签字画押,从今以后永不让你有后顾之忧,如何?”
?!
空气中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刘成济只觉得头脑懵然一瞬,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经被眼前摊开的巨额账单围在了中间。
原是想着能轻而易举摆脱掉这门婚约的,未曾料到,阮珑玲在此关键时刻,竟找他要钱?!
刘成济定神一瞧,账单上写得事无巨细。
小到每一张宣纸、大到给各路官员活络人脉的贵重珠宝,玉石摆件……她竟算得清清楚楚!
八万六千九百五十三两四文钱
这是一笔巨款,刘成济乃至整个刘家,都是绝不可能拿出来这么多银子的,饶是拿得出,刘成济也不会给。
等探亲假一结束,他便会赶往京城赴职,到时候打点官员,购置宅院,添买下人……无一都需要银子。
哦还有,既然要迎娶户部尚书的小姐,那自然要准备足够的聘金,酒席也要花费不少。
“呵,真是难为你了!竟算得这么仔细,连四文钱都计较得清清楚楚。”
“可这些钱,原就是你自己甘愿为我花的,空有账单,并无借据,就算你与我对薄公堂,也没有几分胜算。”
“再说了,你晓得的,我也拿不出这些银子来。”
他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激得阮珑玲急恼起来。
“拿不出来就舍下脸面去找你那些同窗借!又或去求你未来的岳丈大人支应!你不是探花么?这个探花头衔难道不值这几个钱么?!”
显然阮珑玲已得知他在京城与尚书府结亲一事了,刘成济不禁心虚一阵。
可很快,他就料定了就算不还钱,她也无计可施,只做风轻云淡状,干脆撩起袍子坐了下来,高翘起了二郎腿。
“这切结书你爱签就签,不签拉倒!无妨!这婚约依旧算数,我纳你做妾便是!”
权势果然是男人的春、药。
以前那般温顺和煦的一个人,为了权势,现在竟变得这般面目全非,令人生厌。
这般丑恶的嘴脸,使得阮珑玲终于心死成灰,她自嘲地笑笑,为自己爱过这样一个人渣而悲哀。
“刘成济,所以在你眼里,我就真像那案板上的肉,任你宰割了是么?
你是不是忘了?我父兄虽死,可我舅父乃徐州巡抚!若他知道你如此对我,必定会上京参你一本!你就算不被革职,也绝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