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十分普通,但衣衫料子如云清白,一举一动克己复礼,一看就是四书五经读出毛病的迂腐文官。束发,发带近乎灰水墨色,长长垂落肩头。衣襟非常严实,扣至脖颈处。
宗行雍一眼看出对方是易容。
他对背后原因不感兴趣,只问了一句:“从太子府来?”
殷臻温和:“是。”
“薛照离,”宗行雍喜怒难辨,“可见过此人?”
热茶从壶嘴流出,清香氤氲。殷臻眼睫微颤,平静摇头:“未曾。”
宗行雍神色莫测地注视他。
“找本王何事?”
殷臻说:“合作,剿匪。”
“上一个找本王合作的人阖族被灭。”
殷臻:“凉州城中有王爷想要的东西,羌女不会轻易拿出来。”
“既是东宫的人,就应该知道四年前太子斩断本王左膀右臂,将本王流放边关。”宗行雍面无表情道,“本王对他所作所为记忆犹新——”
“难、以、忘、怀。”
殷臻终于抬头。
汝南宗氏是南方氏族之首,家族显赫,且每一任只有独子,在朝为官非相即将,一度担任太傅之职。但宗行雍这个人又和其他宗家人不同,他不循礼法,行事作风全凭喜恶。
出生起就大权在握,从未栽过如此大的跟头。
换了他他也记忆犹新,殷臻理解地点头。
但难以忘怀归难以忘怀,合作还是要谈的。殷臻四平八稳坐着,双手捧着一杯热茶,热意从指尖蔓延全身:“王爷要如何才会同意?”
这人谈条件的样子似曾相识。
某种奇怪的熟悉感一闪而过。
驿站外天空辽阔。
秋高气爽。
宗行雍眯了眯眼,忽然回头:
“敢问公孙先生腰身几何?”
“咳咳咳!”
站在一旁的公孙良猛然呛咳,眼泪都飙了出来。
殷臻以为自己幻听,愕然抬头。
这简直是从开始到现在他脸上第一次出现大的、激烈的情绪波动,将那张脸都变得顺眼起来。
宗行雍抵了抵犬牙,油然而生兴奋之情。
“听不懂?”
宗行雍热心肠:“本王翻译一下,就是你腰多细?”
殷臻和他对视,冷冷:“与你何干?”
“本王十分喜欢出尔反尔,若回答令本王满意,共谋之事可考虑一二。”宗行雍一只脚从门槛上收回来,幽深碧瞳紧紧盯住殷臻,“本王好像——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