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满池的血水。
她定身站立,乌云拨散开,倾撒的月光照亮了大地。
距离她脚下最近的一具尸体的脸露了出来。
淅淅沥沥的雨滴将她脸上的血污冲洗干净。
看清人面目的那一刹那,万辞攥紧了手,默不作声地躲在了一旁的水泥柱子后。
她想知道,一会儿来的人究竟是谁。
可等了一个小时,距离当初监控里自己苏醒的时间越来越接近,这里却始终没有任何人影出现。
眼见时间已到,洞里的人怕是快要撑不住了,万辞重新站回到坑洞边,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尸体”,随即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学着记忆里救人的方式,踩在其他尸体身上,开始给“自己”做心肺复苏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倾盆而下的雨打湿了她的衬衫,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可万辞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
终于,尸体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身躯也有了温度。
万辞抓着她的手,将人拽起来的那一刻,尸体睁开了眼。
持续不断的雨顺着面庞滴下,雾气被驱散开来,月光照在那双一半青绿一半碧蓝的眼睛上,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芒。
19岁的万辞与31岁的万辞四目对视,命运在那一刻完成闭环。
她静静拉着曾经自己的手,身躯半弯僵硬。
对方则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31岁的万辞背对着月光,19岁的万辞努力睁开眼,也看不清她的脸。
耳边回荡着雨夜的激鸣。
大雨像是要冲刷掉一切罪恶一样,头上干涸的血迹变成血水从脖子往下流淌,肿起的脸颊牵扯起陌生的痛意,苍白狼狈的脸冰冷沉重,唯有一双眼清明凛冽。
万辞动了动嘴,冷硬地对19岁的自己命令道:“起来,好好活。”
“万辞”点了点头,尽管身体从内到外都剧痛无比,但她好似知道,只有站起来,才能活。
她松开对方的手,奋力朝着地面爬去。
看到symons走过来的那一刻,坑洞里的万辞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
大雨忽然停止,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化,万辞站在原地,脚下的尸体消失不见。
再抬头,symons和19岁的自己猛地被拉走很远,周遭的所有都开始倒退,只有她仍定在原地,看见无数个自己在时光长河里奔跑。
1岁就被全村人唾弃的万辞,6岁被母亲遗弃在城里的万辞,14岁跪在医院亲眼望着父亲死亡的万辞,16岁目睹魏栾瑛尸体的万辞,18岁独自出狱的万辞,20岁被人追杀退出黑拳擂台的万辞,21岁创办公司的万辞,22岁合伙人跑路破产只能睡厕所的万辞,23岁主导纪恒上市的万辞,25岁从净德书院救出侄子的万辞……直到现在31岁的自己,坐拥商业帝国,成功娶到年少时就意图占有的漂亮人儿江修临。
蓦然回首,万辞才发现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
从前的生活抬首是黑夜,低头是冰川,不见阳光,不见彩虹,万辞只能漫无目的地前进。
铺满了刀尖的小路划裂脚掌,锋利的荆棘林割破她的手臂,迷雾围上来,看不见方向标,她就给自己指了条路,磕磕绊绊地走,终于遍体鳞伤地出来了。
天忽然晴了,湛蓝的天空亮堂堂的,白云聚成团,飞鸟朝她歌唱招手。
万辞心情很好,抱紧了怀里沉沉睡去的江修临,一同进入梦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