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媛自不能说,盘活北山厂,是拿下城东地块的附加条件。
批条,早就在文家兄妹手里。
她微一思忖,道:“批条已经正在争取了。可我是这么想的,有了生产线,时刻准备着,能出货马上就可以提交了。如果拿了批条再动,耽误了交货期限。我听闻说鬼佬最忌讳言而无信,且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尾生抱柱而死的忠义传统,要是坏了‘诚信’二字。是千金买不回来的。”
娓娓道来一番话,暗合了王义老派知识分子的心事,他思忖着,看着袁媛的眼底里闪过一丝赞赏:“有道理。你懂的典故蛮多啊?庄子都看过?”
袁媛沉稳地说:“我喜欢听电台讲古,都是杂七杂八听回来的,算不得正经学问。”
于是王义不再追究,只说:“把你那条RI159型号机器说一说?”
“好的。”袁媛不慌不忙,从手提包里拿出资料,说,“我没办法做到倒背如流,就看着资料介绍,可以吗?”
王义已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闭着眼睛点点头说:“行。”
袁媛翻开资料,把那晦涩的语言融合了自己的话语,绘声绘色介绍起来。这种一对一汇报,还要加很多专业词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贺厂长在前面开车,副驾驶座上陪同的厂长助理耳朵贴着椅背,听入了神。
车子进了厂区,袁媛才停止了说话,王义教授睁眼观察厂里。他看了片刻,说:“直接去车间。”
“好。”
一行人直接去了车间,王义教授扫了一眼,道:“拿本本来记着,先不说工艺的问题。流程上就能够优化。”
首先是干净卫生,其次是专人监控,轮岗提效。
贺厂长如获至宝,叫厂长助理好生记录下来。袁媛比他们更先一步,拿出了录音笔,“一边记,一边录。回头两两对上,更加稳妥。”
贺厂长看着袁媛那眼神,恨不能跪下来拜。
王义教授优化好了流程,又换上了防护服,带上护目镜,去看机器。袁媛一直紧跟着他,分毫不落后。厂长助理吐着舌头,一脑门子虚汗跟着,说:“袁总的精力也太好了,我都快要跟不上了。还有刚才她说的那些,我以为她背稿子的,谁知道又不是。她竟然这么厉害,我以为是个别人家送下来锻炼的呢……真是小看她了!”
贺厂长道:“你才知道她厉害啊?职工大会你白开啦?”
厂长助理讪讪地笑着,挠了挠耳朵:“我看走眼了。没想到她是货真价实的厉害。”
贺厂长看着袁媛的背影,说:“怎么说呢,我觉得,我们厂这回是真的有救了……”
厂长助理垂眸:“是啊。之前大家都认为不过是嘴炮。没想到她真的请来了真佛爷。我们也要加油努力了。总不能把这偌大产业,败在我们手上吧。”
这一天王教授呆到下午四点才走,临走之前约好了十天之后再来。
一厂子人簇拥着,依依相送,三个老师傅更加送了又送。王义教授之前在学校里对袁媛态度很坏,对着三个老师傅,却是满脸微笑,谦虚柔和,特别是对年纪最大的陈一大师傅,他眼睛不好使了,王义教授一直搀扶着他:“师傅,您别送我了,先回去,我回头给您带点眼药水,进口的。我们厂子还需要您的眼睛掌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