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的丈夫周先生生意做得很大,家里供了好几尊从山上道观里请下来的神像,赶到医院后笃定周太太就是中了邪,到处打电话找人帮忙。
在这事儿上时谨礼有点儿不大爱应付他姑,一是现在都二十一新世纪了,不能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影响不好;二是周太太这情况他自个儿都没弄清楚,哪能这么随便就答应,万一人家就是生病,不是砸自个儿招牌吗?
时谨礼不大乐意,但架不住他姑有本事,给他爸打电话还不算,竟然一个电话打到了在鬼门关前查证件的他师父手机上。
张席玉那边信号不好,说话断断续续的,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说您有事儿就找阿礼,让他给您帮忙。
时谨礼双拳难敌他爸他师父四只手,只好妥协,不料他姑在这之前竟然还要给他安排相亲。上回时谨礼好容易才逃了,这回又来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刚回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呢,又给拉走了。
说起来他姑这事儿安排的也怪,哪有人中元节相亲的?但现在的年轻人好像偏就不信这个邪,说唯物主义者无所畏惧,愣就是把时间定在了这一天。
“你快点!”李太太换了条绿色的旗袍,戴着快有人眼珠子大的珍珠耳环和项链吊坠,扯着裙子下车,招手让车边上的少年去前座把时谨礼扯下来,“你们一起吃个饭,然后再去医院。”
“去去去,”时谨礼摆手扒拉那少年,不让他来,“起开你。”
少年拉拉个脸:“哥!”
“李檀,”时谨礼不耐烦道,“你没完了是吧?”
李檀是时谨礼他姑的亲儿子,他的亲表弟。这小子从小跟时谨礼一起长大,路还走不利索的时候就知道挂着鼻涕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哥。
“时谨礼,”他姑直瞪他,“我数三个数,三——”
最近李太太听多了其他阔太太们讨论儿女的婚姻大事,心里也着急起来。
虽然李檀刚高考完,虽然李檀才满十八,虽然李檀不符合要求,虽然李檀考虑这个太早,但她有时谨礼呀!有这个虽然二十四了但上一次牵女孩子的手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的侄子呀!
“二——”
时谨礼他姑的脸上还有早上残留的惧意,但已经好了很多很多,这会正颐指气使地站在马路边上指挥她儿子请她侄子下车。
李檀又怕他哥又怕他妈,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硬着头皮过去给他哥开门,听见他妈这么说,忍不住想替时谨礼说两句:“妈,是这样,你看我哥今天也挺忙的,又不是过了今天没明天,要不就……”
他露出一个讨饶的笑脸,下一秒就迎来了他妈斩钉截铁的一句不能,而后又道:“你懂什么?啊?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打游戏,打游戏!你那个头发,染得什么呀,跟野人似的!”
李檀偷鸡不成蚀把米,立马打着蔫儿闭嘴不说话了。
反观他妈,那叫一个中气十足,一手挎着几十万的铂金包,一手指着车里的时谨礼:“人家小薇就今天有空!你快点下来!”